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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漆黑的夜空點綴鉆石一般閃著光的星,秋風搖曳綠化帶不知什么品種的矮樹,樹葉簌簌作響。 昏暗的路燈搖搖晃晃,賀清棲雙手插著兜,和方萱遙漫步在小區(qū)里。 “需要陪你回家拿一件衣服么?” 賀清棲側目問。 其實她早就發(fā)現(xiàn)她穿得有點少,但又不愿自己的衣服沾染上旁人的味道,更何況這個旁人還是方萱遙。 微微知道會生氣的。 于是便有此一問。 方萱遙感受一下周身溫度,妥協(xié)地迅速:“……好?!?/br> 這下兩人都著裝完畢,偶爾會看到半小時一巡邏的巡邏車。 習慣了炮火連天的城市,忽然回到安靜祥和的家鄉(xiāng),方萱遙有種莫名的安心,像是雛鳥回歸巢xue。 輕輕嘆了口氣,稍稍抬頭問:“最近過得好么?” “……挺好的,一切順利。” 方萱遙默了默,還是沒忍住:“一切順利是指和卓知微么?” 賀清棲略有些詫異,側目看她,卻承認地坦蕩:“沒錯,我們在一起了?!?/br> 方萱遙瞳孔驟然,倏然捏緊手指,心臟似乎也被捏地發(fā)疼,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她垂下頭,堪堪擠出一個笑容,笑容有些苦澀,言不由衷地點頭:“那挺好的。” 說完,又低聲重復了一遍:“挺好的。” “我也覺得。”賀清棲氣死人不償命道。 抿了抿唇:“你呢?” “怎么突然去了非洲,還不打算回來了?” 方萱遙一怔,嘆了口氣,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漸漸占據了愛情失意的痛苦。 “想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br> 她眼里含著些微的笑:“畢竟我上輩子錯地那么多……重生了我第一反應是想要補償你?!?/br>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是你不需要?!?/br> “我就想,我能不能把這份愧疚投放到別人身上?至少,他們是需要我的?!?/br> “我看過別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我做志愿者,看過因為戰(zhàn)爭流離失所的人,也曾目睹有人死于傷口感染,這些都離我們的人生很遙遠,雖然略有耳聞,可是當親眼見證,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那一刻我便做了決定。” “我身無長物,了無牽掛,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br> 方萱遙輕笑一聲,其實她恨不得自己死了,然后忘了賀清棲,忘了那一切。 她不由得癡癡地看著身邊的女孩:“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為我感到難過么?” 賀清棲的腳步明顯亂了一瞬,卻不答話。 她也不知道。 只是望著夜空,披散的頭發(fā)被吹地有些凌亂,半遮半掩間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很有味道。 方萱遙知曉不會得到她所要的答案,失落了一瞬,緊接著視線便捕捉到這樣的畫面,隨即苦笑: “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其實我是怪過你的?” 賀清棲眼底忽然浮現(xiàn)出疑惑,帶著無語的那種,忽然站定。 她被氣地笑出了聲,眼睛睜大指著自己:“怪我?” “合著是我的錯?” 方萱遙咬住下嘴唇,半晌才道:“是我的錯。” “但是……大概人就是這么貪得無厭,死不悔改,其實恃寵而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你以前對我太好,讓我更加貪心,想要更多?!?/br> “我怪你離開地太早,為什么不再多等我一小會兒,說不定我就醒悟了呢?” 氣氛忽然冷凝,賀清棲的臉冷了下去。 “你醒悟不了?!辟R清棲斷言,看著她的興趣都沒有了,忽然覺得自己跟著出來真是個錯誤。 瞧見不遠處有個涼亭,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坐下。 方萱遙也跟著她,在旁邊隔了一個身位的位置坐定。 “十年?!辟R清棲冷漠的側臉忽然勾勒出諷笑:“然后我死了。” 方萱遙愣了愣,隨即知曉她是指什么。 她忍不住問:“那如果那時我迷途知返,我及時打住,你還會原諒我么?” 會么? 賀清棲不由想。 會吧。 或許她還是會嘗試一下原諒,畢竟那時這個人是唯一踏足過她的愛情世界的人,她站的地方是賀清棲視線離不開的地方,她代表著執(zhí)念與妄想。 可是后來的她是一切,唯獨不是愛情,執(zhí)念了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賀清棲無比清楚這一點。 等那些濾鏡、光環(huán)消弭,這個人就只是一個她愛過的女人。 愛過,僅此而已。 所以最后,還是會離開吧。 這是她們逃不過的宿命。 可是作為最佳女友,賀清棲絕不會給前任留下一絲一毫的念想。 她決然道:“不會?!?/br> 賀清棲開始回憶起那些年她的喪偶式婚姻,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順手也幫方萱遙回憶一下。 至于會不會刺痛她,就和賀清棲沒有關系了。 她抬頭望著夜空,語氣平靜:“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 “什么?” “我們結婚紀念日?!辟R清棲敘述著:“是我們結婚的第八個年頭,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準備了燭光晚餐,可是等啊等啊,你一直都沒有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