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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喚門, 鐘靡初不會應(yīng),他們只有自己進(jìn)去。 兩人走到床褥前。鐘靡初還向外看著雪景。 東離道:“靡初,龍族已經(jīng)尋得守一師叔祖的蹤跡了……” 柳歸真過來時, 腳下踩到一物,挪開一看,竟是掌門令牌,一驚, 退開半步,半跪在地:“掌門恕罪?!?/br> 鐘靡初輕聲道:“東離,我將掌門令牌傳于你,自今日起,你便是玄妙門掌門?!?/br> 東離怔住,回過神來,一點(diǎn)怒意涌上來,說道:“靡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掌門無權(quán)任命下一任掌門?” “我指的非是此事。你知道掌門選的你,你……” 柳歸真將手放在東離肩上,東離回神,方覺語氣過重,平緩下來:“我知道你需要時間平復(fù),不要緊,我和歸真幫你聯(lián)系門中的人。你什么時候恢復(fù)過來,什么時候來接管?!?/br> 鐘靡初回過頭來,眸色變淺,不似化龍時有那般濃烈的金色,她聲音輕微,好似說話吃力:“東離,我不想做掌門,不適合做掌門。” 東離氣道:“那你想做什么!一輩子消沉度日,還是尋死自盡,丟下這許多事,許多人不管,陪著師父掌門他們一道去了。就算到了黃泉,你又有何面目見掌門,見師父!” “靡初,你算算,你有多久沒出過這間屋子了?” “我想做什么?”鐘靡初凄然一笑,輕聲道:“我怎知我想做什么?!?/br> 鐘靡初垂頭看著自己雙手,掌心沒有龍鱗,被毒血腐蝕,結(jié)了暗紅色的痂:“從小到大,有師尊告訴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有老師為我規(guī)劃,劍道,術(shù)法,修煉,成仙?!?/br> “我不知這是不是我想做的,但這總是對的,宗門的人一生都是如此,修煉成仙,不會有錯。或許我也有些想,順從師長總是對的,若有成就,能得見他們欣慰夸贊,我總想著若有朝一日終于達(dá)到他們的期望,玄尊,娘,她或許能對我不一樣。” “而今他們不在了,我做這些事,又為了什么?” 東離道:“為你自己?!?/br> 鐘靡初道:“但這些不是我想做的事?!?/br> 鐘靡初視線漸漸朦朧,淚水匯聚眼眶,手掌上的疤痕變得模糊:“顧浮游說我是籠子里的金絲雀?!比缃窬退汶x了籠子,也不會飛。 東離將那令牌撿起來,不解道:“靡初,這么多年,你從未說過這種話。” 鐘靡初道:“因為顧浮游,她在山下,將我召喚了出去。” 東離覺得她已經(jīng)有些恍惚,說道:“靡初,你需要休息。” “東離,我清醒的很。從那時我恍惚明白,得道成仙,并非我所求。與她在一起,我覺得我能找到我要做什么,我就快知道我想做什么,只差一點(diǎn),可是左家毀了它!” “他們毀了所有?!?/br> 鐘靡初胸膛起伏,積在眼眶邊緣的眼淚終是滴落下來,清淺的眸色被金紅二色混雜,成為了夕陽余暉般的顏色,卻無那等暖意,只有暮色將近的冷厲。 東離道:“人生在世,不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除卻理想,亦有責(zé)任二字。靡初,雖然你不知你想做什么,但你總知道你該做什么。你現(xiàn)在該做的,是振作起來,即便你不做掌門,身為弟子,玄妙門的冤屈仇恨,你也要報。” “你自己好好想想。”東離向柳歸真示意,兩人起身:“我們不打擾你休息了。靡初,你需要好好睡一覺?!?/br> 兩人走了出去。過了許久,鐘靡初站起身。 渡雷時,劫雷傷了右腿,尚未復(fù)原,她赤著腳,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到門邊,扶住門框,到走廊上,碎玉亂瓊,滿目皚皚。 你如今自由了,再無人束縛著你。 她倚著廊柱慢慢滑跪在地,無奈笑道:“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br> 自這日過后,東離很有一段時日不曾過來看望她。 鐘靡初心想,當(dāng)是自己叫她失望了。 侍候她的是坤靈,龍王因她是人族,人族較龍族細(xì)心,又因她與鐘靡初有過交集,便將她調(diào)了過來。 鐘靡初問道:“這幾日東離在做什么?” 她主動開口詢問,是極少的事。 坤靈驚訝過后,答道:“東離姑娘與柳公子正打算回玄妙門一趟。陛下要為殿下父母立冢,云染玄尊仙逝,rou軀消散,陛下的意思是取些玄尊的衣物來,做個衣冠冢,與無疆殿下合葬。” 鐘靡初臉色陡變:“他要合葬?!”帝無疆畢竟是她的父親,她告訴了帝浚他尸身所在之地。帝浚會去將他迎回來是必然的,帝浚也會猜到是誰害死了帝無疆。 鐘靡初想不到的是帝浚知道了,卻還要將他們合葬在一起。 鐘靡初豁然起身,拖著傷腿往外走去。 “殿下?!” 鐘靡初去到政殿,不見帝浚身影,問了看守的人,方知帝浚在龍族陵墓。 鐘靡初趕到時,帝浚正讓族中匠師篆刻碑文,那是介紹這位沉眠龍族王室生平。 帝浚見到她,笑道:“舍得出來曬曬太陽了?”語氣輕快,顯得很是高興。 鐘靡初冷著臉,見那匠師已將帝無疆的生平刻完,轉(zhuǎn)頭刻上云染名姓,尊號,修為,其下刻著帝無疆之妻。 鐘靡初沖上前去,凝聚靈力,一掌將碑文拍碎。 帝浚瞪著眼,好半晌提上來一口氣,胡子直顫,怒喝:“你個龍崽子,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