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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靡初亦放下湯匙,說道:“阿蠻,與左家較量時,迫不得已,必須不遺余力,但現(xiàn)在左家敗了,整個南洲在你手中,對于那些俘虜,我希望你能公正的審判,而非是一殺了之?!?/br> “哈!”顧浮游怪笑一聲:“公正?公正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命抵命!” “誠然。左岳之、左韶德、左天朗、虛靈宗一眾掌勢的人都死了,南洲已落入你的手中?!?/br> 顧浮游憤然高聲:“怎么夠!我們顧家被滅門,一人不存,他們左家就死這些怎么夠!他們當(dāng)年肆無忌憚,追殺你我,可是不留一點余地。鐘靡初,你忘了嗎!” 鐘靡初語聲平和:“未忘??墒前⑿U,你知道當(dāng)年追殺我們的都是誰?攻打玄妙門和逍遙城的又是哪些人?” 顧浮游一怔。 鐘靡初看向殿外:“可能不是你帶到中庭廣場上那些人,他們當(dāng)中或許沒有一人參與其中,未曾攻打逍遙城和玄妙門,未曾傷害你我摯愛的人,甚至不曾手握屠刀。冤有頭債有主,便是以命抵命,也不能將債加在沒有這些罪的人身上?!?/br> 顧浮游猛地站起身:“落刀的是屠夫。就算他們未曾做屠夫,也可能在一旁磨刀,在一旁遞刀,在一旁搖旗吶喊。左家污流之中,哪個能獨善其身,都不是真正的無辜!” 鐘靡初道:“遞刀的人該受到遞刀的處罰,磨刀的人該受到磨刀的處罰,搖旗吶喊的人也該受到相應(yīng)的處罰,你不該以對待屠夫的方式來對待他們?!?/br> “你便是擔(dān)憂饒他們一命,他們會卷土重來,你也有許多方法來杜絕。毀了他們的靈根,讓他們無法修仙,或是定下奴隸契約,都是可行的?!?/br> 顧浮游沉默不語。 鐘靡初見她神色并未松動,輕嘆一聲,提到:“左青青。你記不記得,當(dāng)初帶你入三十三重天的那個姑娘,左岳之的曾孫女?!?/br> 顧浮游抬起眸子盯著她,或許是奇怪于鐘靡初對左青青的了解。 鐘靡初解釋道:“先前你在這萬空殿里偷襲我,所以我私底下查了查你,連帶著她?!?/br> 解釋完,她又切回正題,說道:“左青青是在這七百年間出生的,不曾參與過當(dāng)年的事。樂于四處游歷,極少呆在虛靈宗,并無大過,你接觸過她,對她秉性了解一二,對于她,你也要極刑處置?這七百年間,左家出生的后代不少,對于他們,你也要極刑處置?” 顧浮游忽然沉聲道:“出生在左家,就是她的過錯。就似我顧家,宜兒那么小有什么錯,左天朗也不曾放過,千錯萬錯讓他托生在顧家,讓他有我大哥這個爹爹,有我這個姑姑?!?/br> 顧浮游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左家造的孽,讓別人斷子絕孫,就該想到有一日,別人也會讓他們斷子絕孫!” “‘天底下的父母能有選擇,但是做子女的沒有選擇,是什么樣的出身,不是我們能選的?!@句話是你對我說的,你還記得嗎?” 顧浮游皺住眉,避開鐘靡初凝視的目光。她不喜歡,不喜歡鐘靡初這樣為了左家不遺余力的來反駁她。 “出身不是罪。阿蠻,倘若罪不是他們犯下的,你不能在他們身上做與左家相同的事?!?/br> “你以前厭不平之事,你恨左家行事全無公道。而今你擊敗了左家,收服了整個南洲,你有能力了。查清他們有無參與過七百年前的斗爭,是否殘害人命,論罪處罰,做這些事對你來說并不困難。” 顧浮游斜著看鐘靡初一眼,而后正視著她,冷笑道:“我不想給他們公道,他們不配得到公道?!?/br> “阿蠻……” 顧浮游道:“逍遙城被左天朗燒了,什么都不剩。我也要燒了他們左家,一個都不留?!?/br> 顧浮游已到了焦躁的邊緣,瞳仁暗紅,沉著嘴角。 鐘靡初放緩了語速,輕柔的說道:“阿蠻,你與他不同。你記不記得你第一個殺的人是誰。我忘了他名字,只記得在寧城地洞,他是左家的人,死不足惜。你殺了他,沾了一手的血。你與我說,你是第一次殺人,那感覺不好,你厭惡。” “阿蠻,該死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再處死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你也不會痛快,受折磨的只是你自己罷了?!?/br> 顧浮游猛然將桌子一掀,桌子翻到,碗盤摔在地上,一片脆響。 顧浮游怒聲道:“阿蠻死了!” 顧浮游眼圈兒也紅了起來,她看著鐘靡初:“鐘靡初。就死在那朱陵斷臺上,被左家所逼,含著屈辱,魂飛魄散。你還不知道罷,她身軀被猿山的毒血腐蝕,成了一灘血水,尸骨無存?!?/br> 鐘靡初臉色煞白,心上的不好受,反應(yīng)到身上,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手上顫抖著,她收攏手指握成了拳。 宜兒和齋先生早來了,只是見她們在說話,便等在外邊,不曾進來。 此時聽得里邊這么大動靜,兩人在門邊向里張望,廿三,老七也往里探看。 顧浮游瞥見他們,厲聲喝道:“看什么看,滾出去!” 眾人被一嚇,紛紛縮回了腦袋。 殿里安靜異常,唯余顧浮游的喘息聲。 好半晌,顧浮游稍緩,察覺到鐘靡初異狀,又后悔說出那些話來。她走到鐘靡初身邊,輕聲道:“鐘靡初,你是明白我的,你該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站在我這邊?!彼浑p紅瞳一瞬不瞬的盯著鐘靡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