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是白鹿城的奴隸，用的編號卻極為特殊——零。白鹿城的奴隸用數(shù)字記名是從一開始，數(shù)字越低，越厲害。零便意味著不存在，也意味著能力在白鹿城的奴隸中達(dá)到了顛峰。

    顧浮游知道時，心里便有許多疑問。這人為何不計(jì)入奴隸編號，如此厲害，也不見左圓融收做己用。蕭中庭知道的并不詳盡，只了解到左圓融至今沒有將其馴服，便是用奴隸契約來約束，那人有時也能抵抗住，所以一直關(guān)押著。

    顧浮游聽罷，極受震動。她要去看看這名令她欽服的奴隸，也不通知左圓融。夜里一人到了大舍旁的囚牢，去見那人。

    夜色下，月亮的光芒斜射進(jìn)囚牢，只照亮一半的牢房。顧浮游看到那人盤腿坐在牢房中，上半個身子隱在一團(tuán)濃墨般的黑色里。黑暗并不能影響她視物，她瞳仁微縮，見到那人模樣，赤/裸上身，穿一條暗紅色衫褲，滿面黑髯，頭發(fā)微蜷，野人一般。

    那人開口說話，嗓音低沉磁性：“稀奇，這世上竟還有青鸞，跑到了白鹿城中，果然是不見天日太久，世事變化無常?！?/br>
    顧浮游噙著笑。蕭中庭說這人生錯了骨頭，一身的反骨，太堅(jiān)硬了，消磨不了。她喜歡，喜歡極了。

    “稀奇，一個奴隸，竟能成為洞虛大圓滿的修士?！?/br>
    “你是什么人？”

    “青鸞?！?/br>
    “你在與我打太極?！?/br>
    顧浮游笑：“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沒答話。顧浮游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左家的奴隸。”

    那人冷哼一聲：“總有一日，我能尋出解開奴隸契約的法子。你們看著罷?！彼?dāng)這青鸞是左家的人了。

    顧浮游笑道：“這奴隸存在多少年了，還沒有哪個研制出解開奴隸契約的法子?！?/br>
    那人道：“沒有不代表不能?！?/br>
    “嗯。說的是?！鳖櫢∮吸c(diǎn)點(diǎn)頭：“你精通陣法？”

    那人道：“略知一二?！?/br>
    顧浮游道：“正巧，我也略知一二。”

    “剛好，我也知道如何解開奴隸契約。”

    那人激動道：“你說謊！”

    顧浮游道：“我手上有《奇門》?！?/br>
    那人啞了聲，不知在想什么，只見他突然站起來，鎖鏈嗆啷嗆啷響，他走到月光下來，兩只大手握住鐵柱。顧浮游得見他身形，魁偉非常，鐵刺穿過肩胛骨，連著鎖鏈。

    那人目光炯炯，說道：“你騙我?！?/br>
    顧浮游笑道：“想學(xué)嗎？拜我為師，我教你?！?/br>
    第84章

    那人未作應(yīng)答。顧浮游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她預(yù)感到這人并非是從幼時便身陷囹圄, 應(yīng)當(dāng)有自己的名姓。

    果然, 那人沉默半晌后回道：“封歲?！敝倍⒅櫢∮? 像是要看到她眼眸深處：“你到底是什么人？”

    顧浮游道：“你可答應(yīng)我了？”

    封歲皺著一雙濃眉。顧浮游笑道：“你毋須現(xiàn)在回答我, 你有一段時間好好考慮?！?/br>
    封歲有許多話想問她，這月夜里突然降臨的一只青鸞太妖異了，說話也奇怪，一切仿佛幻夢。還未待他說些什么，顧浮游吊足了胃口, 已自顧離去, 他只能站在牢籠邊怔然望著她翩然的背影漸隱夜色中。

    顧浮游回了住處, 寬衣歇了, 她不似鐘靡初愛冥想, 一邊歇息還要一邊修煉，如今換了身體，她更愛保持以前的習(xí)慣, 進(jìn)食, 入睡。

    一覺醒來, 太陽光芒從窗格中射/進(jìn)殿內(nèi)，她坐在床上發(fā)了一會兒怔。鐘靡初撩簾子進(jìn)來，望見床上的人青絲散亂, 穿著象牙白的中衣，神情懵然，似醒未醒，雖是不一樣的臉, 卻恍惚讓她看到了以前的顧浮游，她腳步一頓，愣在原地。

    顧浮游抱著被子坐著，懶懶的看了一眼鐘靡初，又躺了回去，把被子一拉，將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里。

    鐘靡初走過去，坐到床邊，手按在被子隆起的地方聳了聳：“你做什么？”略帶笑意，語氣輕柔。

    “賴床?！?/br>
    “左圓融要見你?！?/br>
    被子里靜了一會兒，長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顧浮游面色不虞，爬起來穿衣梳妝，收拾妥當(dāng)，走出門去。鐘靡初跟在她身后。顧浮游走出兩步，又退回了門邊，看著守在門邊的侍衛(wèi)。

    廿三見顧浮游退回來，心中無比緊張，半跪在地，喚道：“大……大人……”

    顧浮游回頭看鐘靡初。鐘靡初道：“今早過來的?！?/br>
    顧浮游打量了廿三兩眼，說道：“抬起頭來?！?/br>
    廿三身子一抖，抬頭這一個動作做的十分艱難，好似頭頂壓著千斤巨石，卻在一接觸顧浮游目光時，迅速低頭，快捷無倫。

    顧浮游見她脖子上都浸出了冷汗，說道：“不敢抬頭看我，我有這么可怕，能吃了你？”

    廿三道：“……”話也不敢與她說。

    鐘靡初輕聲道：“莫為難她?！?/br>
    顧浮游這才與鐘靡初一道離開，路上笑對鐘靡初道：“你真要收她為徒？”

    鐘靡初未作聲。顧浮游道：“我知道你是感慨她與你幼年境遇相似，但這丫頭性子也太軟了，畏畏縮縮，容易吃虧，你這樣的人，既然做了她師父，肯定打算負(fù)責(zé)到底，將來怕是少不了給她收拾爛攤子?！?/br>
    鐘靡初道：“我以前，與她一樣?！?/br>
    顧浮游道：“哪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