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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一句空蕩蕩飄乎乎的承諾。 顧浮游想,鐘靡初愛女心切,不愿宜兒期望后又失望,會生氣也在所難免了。她不禁有些羨慕,不知是羨慕宜兒能讓鐘靡初這樣為她著想,考慮的如此細致,還是羨慕宜兒能有一個這樣愛她的娘親。 顧浮游將張開的嘴又抿了起來,好半晌,近似哄人的語氣問:“我要去飲雪齋,你跟不跟我去?” 鐘靡初悶聲道:“嗯?!?/br> 這人生悶氣還是像以前一般。 顧浮游眉眼一彎,微笑起來,陽光將她的神情變得柔和,她自己也不知,此刻望著鐘靡初的模樣多溫柔。 兩人一路去往飲雪齋,站立在飲雪齋前,望著熱鬧的樓閣,恍如隔世。兩人抬頭上望,想起的是同一場景,場景里的卻是不同的人。 鐘靡初恍惚能看見滿天花雨上,憑欄而坐,耳鬢插著一只嬌艷雪白的百合,笑意明媚的姑娘。 顧浮游一瞬想起的是一身煙藍衣裙,遺世獨立,茫然上望,博得滿堂彩的美人兒。 顧浮游感慨萬千,出仙落之后,她有三個地方未去,玄妙門,逍遙城,還有這飲雪齋。她不去,不敢去。 這飲雪齋里,好的回憶太多。竹齋長對于她來說,不是親人勝似親人,這里一群溫柔的女子,像姐妹,像娘親。可她們都是凡人,壽命百年,早已化為塵土。那些回憶越是美好,回憶起來就越是悵然若失。 就如她所說,這世間她愛的,愛她的,不剩幾人了。 鐘靡初問:“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顧浮游道:“日后萬通城要亂。竹jiejie以前對我頗多照顧,啊,竹若,竹齋長你記得罷,就是那次我召你下山,你喝醉了,然后……”顧浮游突然頓住。 鐘靡初幽幽望她一眼,說道:“我記得,記得清楚?!?/br> 顧浮游:“……” 顧浮游輕咳兩聲,說道:“這飲雪齋是竹jiejie心血,我想護它周全?!?/br> 鐘靡初道:“如何護它周全?” 顧浮游道:“自是買下來。到時提前將那些姑娘送到安穩(wěn)的地方去,用陣法將這飲雪齋護起來,就算磕著碰著,也能修繕,主要是人不能有事。說起人來,也不知這飲雪齋如今誰掌勢,是不是還如竹jiejie一樣開明,但愿不會欺壓那些姑娘們才好?!?/br> 鐘靡初說道:“我聽說這飲雪齋賣給了別人,換了個老板,并不是齋里的人自己管束了,你要買,若這里的老板不賣呢?” “不賣?”顧浮游哼了一聲:“那便以武力逼迫之?!?/br> “若是這里老板是個修為不低的人,你要鬧的滿城皆知?”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顧浮游拋了個媚眼:“美人與靈石,財與色,他總要服軟的?!爆F(xiàn)下她這皮囊,說是傾國傾城不為過,她就不信這個老板不心動。 只因鐘靡初那語氣,顧浮游自然而然以為老板是男人。顧浮游一橫眸,頗有幾分像青筠的神態(tài),秋波撩人:“不服軟,也勾引的他服軟。” 鐘靡初深深的望著她。顧浮游只以為她是驚訝她現(xiàn)在竟是這樣的“不知廉恥”,笑道:“我早跟你說過了,我現(xiàn)在行事,沒有底線,只要殺了我想殺的人,盡我所能護住想護住的人,我什么都能做?!?/br> 鐘靡初卻未答話,只說道:“走罷?!?/br> 與顧浮游一道進飲雪齋了。 第78章 兩人被引至頂樓。這里一向是接待貴客的地方, 顧浮游以前也有幸上來過。 這里陳設典雅, 不比樓下那樣奢華, 東南方放置盆栽的地方有一只水晶瓶, 瓶里插了一束百合,吸引了顧浮游的注意。那百合新鮮,花白葉綠,她看的不禁往那處走了兩步。 身后傳來腳步聲:“兩位大人久等了?!?/br> 顧浮游轉(zhuǎn)過身來,見來人帶著儒巾, 布袋大褂, 像個賬房先生, 十分眼熟, 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只是覺得這人模樣實在不像個酒色之地的老板,于是笑道:“來也不久。先生可就是飲雪齋老板?” 鐘靡初站在顧浮游身后,她出了思渺私宅后, 一直帶著面具, 此刻卻將面具半掛額旁。賬房先生看了一眼她, 又看向顧浮游,笑道:“聽說大人屬意這小地方,想要收為己有?” 顧浮游已坐著, 耳鬢青絲半垂,斜靠著椅背,顯得眉眼倦慵:“不知老板可能割愛?” 賬房先生原是彎著腰,直起了身, 笑道:“怕是有些難?!?/br> “哦?難在何處?” “買下這處地方,倒也不是為了賺取錢財。若是為了牟利,只要大人出得起價錢,便也將這地方讓給你了……” “那老板買下這處地方,是為了什么?” 賬房先生笑道:“買了一處聲色場所,大人,你說為著什么?”是為美色?他并未言明。他說話總是含糊,不爽利,而言語間又有誘導。 顧浮游不禁皺了皺眉,笑說道:“那不知老板要如何才肯出讓這間飲雪齋?” 賬房先生捋捋長須,眼角余光看著顧浮游身后之人的神色,笑道:“這尚需我去請示老板的意思?!?/br> 顧浮游:“……”原來這人根本不是做得了主的人,卻還有模有樣的與她說這樣久。顧浮游又好氣又好笑,細想一想,這人壓根沒正面承認他是老板,倒也沒否認就是了。說話模棱兩可,與這樣的人說話真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