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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熊又咆哮了幾聲。顧浮游問道:“那只雪熊又說什么?” 她總覺得靈獸在鐘靡初跟前格外恭敬,就算盛怒之下的咆哮都顯得極為克制,她以為是御獸之道里邊的什么小技巧,心里盤算著等有機會找她討教討教。 鐘靡初還沒有回答,顧浮游又問:“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它饒了我這一次,下不為例?” 話音剛落,雪熊一身長吼,咔嚓一響,竟是掙脫了冰柱,四腳落在斷裂的冰柱平面上,又準備蓄勢一躍。 這一次它有了防備,再撲上來定不會被鐘靡初那一招拿住。 鐘靡初淡然道:“它說‘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你血債血償’?!?/br> 顧浮游自然不信一只靈獸能說出這種文縐縐的話,絕對是鐘靡初根據靈獸的意思‘稍加潤色’,故意說出這種話來嚇她。 顧浮游剛要反駁,那雪熊撲來,庚辰劍鋒陡然上揚,直沖云霄。 一劍絕塵,那雪熊要追,哪里趕得上,不甘的在地上仰天長吼。 鐘靡初與它打并非打不過,只是沒什么理由非要與它交手,且憐它失了幼子,因而逃走,免得浪費力氣。 鐘靡初載著顧浮游一路御劍向東走。顧浮游也不知道自己從召喚陣到了仙落什么方位,只見腳下雪林一盡,是處斷崖,崖下驚濤拍岸,前方碧波連天,是無垠大海。 鐘靡初在崖下的沙灘上落下,庚辰劍收,一雙腳踩在柔軟的細沙上。 顧浮游也跳到沙灘上,尋了一塊巖石坐下,大大的喘了一口氣,心里尋思該怎么找回那處枯林去。 鐘靡初看了她一眼,在袖子里一摸,取出一方手帕遞給她,說道:“擦擦罷?!?/br> 顧浮游雙手接過,愣愣的看她。 鐘靡初道:“臉?!?/br> 顧浮游這才醒悟過來,她先前被滿天星炸到了,額上受了傷,淌了一臉的血,她摸了一摸,鮮血已經凝固了,連帶的頭發(fā)也被凝的一綹一綹:“多謝師姐。” 顧浮游跑到水前一照,模樣當真凄慘。 她將手帕浸在水里打濕,擦去臉上血跡,只一抹,雪白的手帕變得鮮紅。 顧浮游心里嘀咕,怎么召喚鐘靡初時,沒有最狼狽,只有更狼狽。 鐘靡初在那里整理被顧浮游弄亂的衣擺,雙腿被顧浮游抱過。鐘靡初一拂,衣裳上便飄來顧浮游身上的味道,很淡,卻足夠誘人。 鐘靡初想起先前顧浮游抱著她死活不撒手的樣子,聲音很輕的嘆道:“這世間怎么還有你這樣的姑娘?!?/br> 鐘靡初的話語著重于‘還有你這樣的’,聽在顧浮游耳朵里,她理解的卻是著重于‘姑娘’。 顧浮游將那染血的帕子在海里蕩干凈,回眸一笑,手挪到衣襟上,輕輕一拉:“鐘師姐覺得我不像個姑娘家?要不要來驗一驗?!?/br> 鐘靡初面色一沉:“輕浮。” 顧浮游卻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她幾乎話落之后就想到了鐘靡初會如何回她,一字不差,劫后余生的暢快,精神放松之下,一點點意趣也讓她樂不可支,笑的浸出了淚花。 正笑時,余光忽然看到旁邊沙壤里有什么東西蠢蠢欲動,她正眼看過去,瞧見那東西破土而出,揮動兩只大螯,橫著朝她爬過來,原來是只螃蟹。 她猛然起身,一臉驚悚,因這螃蟹背部并非是殼甲,而是一張人臉,人臉雖小,五官俱全。 這是一只人臉蟹。 顧浮游寒毛直豎:“啊啊啊啊啊??!” 那人臉眼口緊閉,顧浮游一叫,人臉忽然張口,也跟著:“啊啊啊啊啊??!” 且叫聲之凄厲尖銳,直將顧浮游聲音都蓋住了。 四面沙壤都拱起小包,一只只人臉蟹爬出來,將顧浮游團團圍住。 顧浮游尖聲尖叫,他們也跟著尖叫,顧浮游叫的狠,他們叫的更狠。 魔音灌腦,毀人精神。 鐘靡初站在一旁,不堪其擾。 顧浮游向鐘靡初遞出求救的眼神,帶著哭腔喊:“鐘師姐,救命!” 鐘靡初淡淡道:“人臉蟹,不傷人?!?/br> 顧浮游叫道:“但是惡心啊!” 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她這里湊! 鬼知道她看到那些蟹殼上的人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只要碰上一碰,惡寒從腳底只躥腦心,叫她恨不得立即砍了自己碰到人臉蟹的手腳。 然而鐘靡初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那人衣袖盈風,發(fā)纏雪帶,眺望藍天碧海,好一派詩情畫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閑游至此,正愜意賞景。 顧浮游覺得她是記著她在她沐浴前召喚,抱著她雙腿死不讓走的仇,所以現在才悠然旁觀。 眼看著人臉蟹步步逼近,顧浮游只能往海里退。 這一片密密麻麻的人臉蟹叫顧浮游頭皮發(fā)麻,她心想死就死了,刀山火海也就一剎那,眼一閉踩著人臉蟹跑過去,跑到鐘靡初那邊就好了,只當是腳下踩著石頭過去的。 她給自己心里安慰,可那一步就是踏不出,瀕臨崩潰:“南燭君!” 鐘靡初一眼掃過來,面色不善。 顧浮游想起自己不用契約強迫她做任何事的承諾,連忙改口,軟軟的叫:“鐘師姐?!?/br> “好師姐……jiejie!好jiejie!親jiejie!” 一連幾聲,鐘靡初聽到她這樣叫,忽然有幾分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