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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陸施安這才意識到自己拿的菜有些多了,“我確實是不太了解你們女生的習慣。” 時染點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一點也不傷心,忍著心碎安慰他說,“沒事。以后慢慢來就好?!?/br> 蘇芮回神,微蹙著眉,她覺得時染這句話說得奇怪,什么叫“以后慢慢來就好”?時染該不會是誤會了什么吧? 她抬眸看向時染,卻沒有在對方眼里看到什么別的情緒,時染的眼底像是一汪湖水,平靜又沒有波瀾。 蘇芮沒有反對,也沒有附和,只是垂著眼簾走向了下一個窗口,給陸施安盛了一碗湯。一碗盛完,她執(zhí)著湯勺,沒有抬頭,低低地問,“你要嗎?” 遲暮的日光透過窗戶口撒了進來,撒在了寧大食堂的大理石地板上,在時染的腳邊留下點點光斑,明明溫柔,此刻卻仿佛是幾塊閃閃發(fā)亮的錫片,刺得她眼眸酸酸脹脹。 窗戶口立著三兩只麻雀,嘰嘰喳喳的嬉鬧聲在空蕩的食堂里回蕩,淹沒了時染拒絕的聲音。 三人選了一處靠近窗戶的位置,要坐下來的時候,蘇芮和時染卻不約而同地頓住了。 這是一張四人座,不管怎么說,讓時染坐在陸施安的旁邊或者對面都不合適。況且,現(xiàn)在她們倆在陸施安眼中是“關系很好的高中同學”,這就意味著她要么和時染坐對桌,要么和時染坐同桌。 可她不想再和時染坐同桌了。 陸施安坐下之后,她主動坐在了他的身邊,又是引得時染一陣心痛。 這一餐注定食之無味,蘇芮垂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向嘴里夾飯菜,無視了身邊陸施安關于國家大事的高談闊論,她的余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對面清冷女人的餐盤,掃到那雙漂亮的玉手之上。 她想到了那一晚,就是這雙手引著她去到了那個隱秘的地方。明明已經(jīng)是十年之前的事,她卻印象深刻得好像永遠也忘不掉。 她的思緒還要發(fā)散,卻驀然被兩道黑影打斷,緊接著她感受到胸腹以至于大腿一陣炙熱的溫度傳來。 她動了動嘴唇,嘴半張著愣了片刻,又緊緊抿了起來,漂亮的柳眉擰在一起。 好燙。 “我的天,食堂窗戶怎么不關?麻雀全都飛進來了!”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就看到陸施安手忙腳亂地拿著面巾紙,想要擦拭被麻雀碰翻而灑在她身上的湯水。 蘇芮幾乎是生理性厭惡,她迅速站起身,下意識后退了一步,看著陸施安騰在半空的手,她抱歉說,“我自己來吧?!?/br> 陸施安又尷尬又自責,怏怏縮回了手,“你的衣服褲子都濕了……”他覺得這都是他帶著蘇芮來到這個食堂的錯。 “沒事?!碧K芮微不可覺地蹙了蹙眉頭,她今天上身穿的是一件淺藍色薄襯衫,下身是一條白色西褲,很輕薄的一身行頭,如今淋了湯,衣服布料被徹底浸濕,有氣無力地黏在她肌膚上,把她的身材曲線勾勒得一清二楚。 真夠尷尬的。 “要不要,去我家換一套衣服?” 她正低頭用面巾紙吸去衣物上的湯水,冷不丁聽到了時染帶著點試探的邀請。蘇芮抬起頭,恰好觸及了時染眼底的小心翼翼和沒有隱藏好的心疼。 心疼?她還會心疼自己嗎? “也好。”她也有話想要對時染說,單獨說。 時染的住處在寧大的深處,陸施安原本打算等蘇芮換過衣服之后再跟她繼續(xù)這場短暫的約會,結果話還未說出口,蘇芮就用“你先回去吧”這幾個字把他的話硬生生給擋了回去。出于一種奇怪的自尊心,陸施安沒有死纏爛打,順著蘇芮的話離開了食堂。 于是片刻過后,就只剩下時染和蘇芮兩人捉住這濃稠的夜色了。兩人相對而立,路燈把影子拉長,清爽的夜風輕拂過來,撩起她們的衣擺,兩人靜靜地看著對方,好像時間也在此刻被拉長了。 “走吧,蘇芮。”再留戀,也必須得結束這場甜蜜的凌遲,時染脫下身上的小西裝,遞給面前這個她朝思夜想的女人,“晚上冷,衣服濕了容易著涼?!?/br> “是以高中同學的身份關心我的嗎?”蘇芮笑得大方得體,但是時染清楚地知道,這是一抹疏遠的笑。 她動了動唇,艱澀地點了下頭。 “謝謝?!碧K芮接過了西裝,纏繞在腰上,打了一個結。 “寧大是個很好的大學,我從前就一直覺得你很厲害,遲早會出人頭地?!碧K芮走在時染身邊,淡淡地笑著回憶過去,“你以前對我說你想當物理學家,真的實現(xiàn)了呢。” 平淡地好像兩人曾經(jīng)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 “你的目標也實現(xiàn)了,成為了知名的設計師?!睍r染垂下眼簾,掩藏住眼眸中的深情和感傷,苦澀翻涌下,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是設計師?”蘇芮抓住了重點,停下腳步。 時染跟著停下,她偏頭對上了蘇芮近乎審視的雙眸,驀然覺得周身充滿著令人緊張的沉默,好像連小路兩旁的植物也禁不住凝住了呼吸。她的手指緊張地摳住了衣角。 她怎么知道。她該怎么說她這么多年一直都在關注著蘇芮呢? 她開始埋怨自己平時只顧著搞學術研究,現(xiàn)在真的要用腦子了,卻連扯個謊都扯不出來。 “是聽別的高中同學說的吧?”蘇芮輕輕笑了一下,放過了她,繼續(xù)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