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笑著應(yīng)他：“會一點。”而后反應(yīng)迅速一扇擋開了壯漢氣急敗壞伸過來的手，將人推得連退幾步。

    沖突瞬間爆發(fā)，壯漢雖是身高上要比唐昀都高出一些，但確實都是些蠻力，兩人交手幾個回合下來，是一點便宜都沒占著，反而摔得灰頭土臉。他伏在地上喉嚨間嗚嚕嚕地發(fā)出低吼，爬起來的時候手里卻多了一把匕首，泛著寒光晃得唐昀只得抬手去擋。

    壯漢已然朝唐昀撲了過去，白秋令，掌心匯聚一股內(nèi)力，清羽忽而自他手中飛出擋在了唐昀身前，那壯漢手持匕首一刀正正好撞在清羽劍鞘上，震得他虎口發(fā)麻，哐啷一聲匕首落在地上，人也狼狽地跌倒在地。

    “住手！”這時平空飛來一道明亮的聲音阻止了壯漢撿起刀再次撲過去的動作，幾人應(yīng)聲回頭看，便瞧見一中年人從內(nèi)室走出來，身后跟著兩個手捧燭火的教徒。

    來人一襲黑袍，走到壯漢身邊一手抓了他的手腕，而后只聽得一聲脆響，那壯漢便痛苦倒地，另一手捂著手腕在地上滾了幾圈，嘴里罵罵咧咧，中原話夾雜著異族語言，并不能聽得真切到底說了什么。

    黑袍男子雙手淺淺交疊在胸前，向唐昀一行人鄭重地行了西域禮，笑道：“遠來是客，讓各位受到驚嚇，我是麥吉克，我已經(jīng)懲罰了艾孜帕爾，希望你們原諒他的冒犯?！?/br>
    唐昀將一身黑袍的麥吉克仔細打量著，江眠則走到白秋令身邊，靠近他在他耳邊小聲道：“麥吉克在西域一族的語言里，意為‘火種’?！?/br>
    “還好你及時出現(xiàn)，不然這位艾孜帕爾已經(jīng)被我挖

    了眼睛?！碧脐朗樟耸种械恼凵?，將衣襟整理妥帖，胡謅了個名字，漫不經(jīng)心又道：“我叫尋秋，中原商人?！?/br>
    麥吉克再向唐昀行禮：“尋老板，主人昨夜有事，聽說您有許多茶葉可以賣給我們，特意叮囑我好好招待你們，——不知幾位今日早起，有沒有用過早飯？”

    “既是生意往來，我們中原人做生意講究的是干凈利落錢貨兩訖，你們主人不在你換給我們牛rou和羊rou也行。”唐昀道。

    麥吉克點頭，而后又問：“尋老板想要換多少腌rou？”

    唐昀做過許多生意，確實沒怎么和西域人做過生意，他回頭看一眼白秋令，總覺得白秋令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些一言難盡。他拿著扇子在掌心點了點，抿唇沉默片刻后胡亂說了句：“你們有多少我都換?！?/br>
    江眠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但他不敢說。

    天云教就指著牛rou羊rou過活，沒有米飯沒有其他事物，偶爾一些其他的菜也是要用牛羊rou去換的，唐昀這一開口就說要換全部的牛羊rou，這不是明擺著告訴面前這個麥吉克他是頭一回來西域做生意么？

    江眠看著麥吉克，果然那人也是一臉震驚。

    但很快麥吉克又笑說：“那尋老板這些茶葉或許不太夠?！?/br>
    唐昀迅速反問：“我可以再添些布匹，——中原永洛鎮(zhèn)的布匹，閣下應(yīng)該聽說過？”

    麥吉克仍是笑了笑，道：“聽聞過，但永洛的布匹進入西域市場后就變得非常貴，在我們這里，很少有人買得起。而且其實茶葉也很貴，為什么尋老板愿意用這么貴的東西來與我們交換牛羊rou？”

    “我千里迢迢帶著布匹和茶葉過來，就是為了換你們的牛羊rou去賣給中原的那些有錢人和當官的，他們出的價可不是小數(shù)目?！?/br>
    唐昀一本正經(jīng)談生意的樣子白秋令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會兒稍稍從唐昀用的化名“尋秋”那種黏糊糊的感覺中緩過來，輕咳兩聲默默地退到了江眠身邊站著，而后目光在唐昀身上來回，警惕著麥吉克身后的兩個人。

    “既然這樣，”麥吉克轉(zhuǎn)身對著身后兩個手捧燭火的教徒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兩人便捧著燭火離開了，腳下沒有一點聲音。仔細一看，腳印也很淺。他看兩人回去內(nèi)室，又轉(zhuǎn)身對唐昀說：“這一批的牛羊rou還需要腌制一晚上，我已吩咐下去給幾位備下房間，幾位就在這里住下，正好今晚是我們盛大的祭祀活動，我們尊貴的主人伊拉勒特意邀請幾位前來觀看?！?/br>
    “什么祭祀活動？”

    麥吉克還是笑。

    他轉(zhuǎn)了個面向，面朝西方左手搭在右肩，右手搭在左肩，是比剛剛見面禮的時候更鄭重的雙手交疊。他虔誠地向西行禮，閉著眼睛鼻音濃厚地說：“向月亮祭祀，乞求偉大的伊拉努爾護佑我們火種不滅?！?/br>
    白秋令讀過許多書，聽到伊拉努爾和祭祀從麥吉克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暗自伸手捏了捏唐昀的手腕，待他回過頭來時對他點了點頭。

    唐昀于是應(yīng)下了麥吉克的邀約：“聽上去倒是個新鮮事，——既然有此榮幸，那我們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伊拉勒教主的盛情邀請?！?/br>
    “幾位這邊請?！?/br>
    貨物暫時卸在了前廳偏門出去的地窖中，其余人都安排在前廳周圍的房間歇下，唐昀白秋令以及江眠一行三人，則跟著麥吉克從一道石門進入，朝里面又走了許久。

    越往里走，里面的景致就越獨特，真正地、徹底地顯出與中原的不同來。

    白秋令環(huán)顧四周的石壁，聽麥吉克說他們百年前自北方西下，習慣居住在洞xue中，到了西域后，在這一片荒蕪中造了這樣的居住地。整個住

    地與月亮一樣，四周向內(nèi)圍攏，大抵是個圓，子孫后代都住在石房中，從外面根本不能看出這里面的別有洞天，只有走進其中才會發(fā)現(xiàn)外圍一圈木制建筑都是假象，越過前廳便是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

    麥吉克為三人安排了三個相鄰的房間，叫了教眾守在巷道外隨時聽候吩咐。待麥吉克走后，唐昀便信步走去了白秋令的房間，正推開石門往里走，江眠也正好從自己的房間出來，看樣子也是要找他們會和。

    石房內(nèi)唐昀躺在床上休息，白秋令和江眠則坐在石桌旁吃了幾塊點心。白秋令回頭看一眼唐昀，道：“你今日太沖動了，萬一動起手來——”

    “動手也罷，江公子是我回去就要給那混小子下聘的，怎么容得那人盯著瞧？而且我方才算客氣，那個麥吉克來了不是直接將他的手腕擰斷了么。”唐昀語氣平平地說著，江眠聽后卻嗆了一口茶水猛地咳嗽了幾聲，臉漲得通紅。

    白秋令語塞，半晌才又說：“說回正事?！?/br>
    “好，秋秋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