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感受到一陣壓迫。

    空氣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

    坐在清晨光下的女人身體似乎搖晃了一下。

    “我如果，非要跳呢？”

    江離鶴秀眉微挑，目光落在醫(yī)生身上，等著他回答。

    “額……那也可以的，只不過，您可能再也跳不出那樣完美的動作了，咳。”

    醫(yī)生亦感到一陣惋惜。

    能做是能做，但一貫追求完美的江離鶴，她恐怕不會做一個她做不好的動作。

    從前很多人就說她再也跳不了云橋了，她一身傲骨不相信，依舊能跳出完美的云橋來。

    只不過三十三歲的她勉強可以，三十四歲的她不可以了。

    也對，再怎么樣的人，最后也要跟歲月妥協(xié)。

    “謝謝您，醫(yī)生?！?/br>
    江正親自送走了醫(yī)生。

    回來，發(fā)現(xiàn)江離鶴依舊是坐在窗邊，手里握著酒杯，質感很好的酒紅色液體在杯中微微晃蕩。

    人依舊很優(yōu)雅。

    眉宇間的憂愁會讓人以為她在傷春悲秋，如果進來的是一個小伙子或者小姑娘，一定會被她迷得七葷八素，一頭撞進她的不解和憂愁里，想獻出自己都不想讓她難過。

    不過進來的是六十歲的老狐貍江正，看誰都是一眼看穿的那種。

    “你不是早就想到這種結果了嗎？你啊，就是執(zhí)念太深了，舞者嘛，都會有這么一天的?！?/br>
    江離鶴放下酒杯。

    “嗯，的確是，但是徹底被宣判和有一點點希望存在的時候還是不一樣的?！?/br>
    接著她又說，“我也這么大了，應該的?！?/br>
    江正又笑了笑。

    “從昨天晚上喝到現(xiàn)在，喝了一夜？”

    “……沒那么夸張，爸爸，我還是惜命的?！?/br>
    江離鶴嘴里說出來的話還挺輕松，但眉宇間的憂愁還是沒有消下去。

    很復雜的愁緒，并不單一，更何況他這個女兒一脈相承了他的心思復雜，步步都不想出錯，太在意細節(jié)，一個人想問題是別人的三倍，憂愁大概也是一般人的三倍。

    活得太累了。

    “跟我說說？”

    江離鶴長長嘆了口氣，把昨天發(fā)生的事全盤托出，告訴了江正。

    ……

    “所以我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離鶴，我要跟你好好絮叨絮叨?！?/br>
    江正坐到江離鶴對面，父女倆正式開始談心。

    “你不想讓她孤孤單單的，想讓他的爸爸跟他相處，這沒錯?？赡阆氲倪€不是很周到。我問你，我小時候是怎樣對你的？”

    “您小時候……不怎么回家，每次回來都很嚴肅，脾氣暴躁，偶爾還會罵我?！?/br>
    江正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額，乍一聽我跟他父親很像，不過，還是有區(qū)別的，我那樣對你，最起碼有明顯的態(tài)度在里面，嚴肅，也是對你的一種鞭策，而小宣的父親，顯然是沒有這種態(tài)度的，哪怕嚴厲也好，寵愛也好，作為父親的情緒，她并沒有傳達給小宣，在她的人生里是沒有出現(xiàn)的。”

    “小覃。”

    江離鶴不容抗拒地糾正他，不讓他叫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