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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渣了身嬌體軟的首輔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她甚至想早知是這個結(jié)局,當(dāng)初何不就把穆云琛留在身邊,要什么前程似錦,要什么位列朝堂,只要他好好的,她就要跟他好,哪怕讓他為奴為婢呢,她就是自私的愛又他怎么了。

    可現(xiàn)在,她或許就要嫁給別人了。

    嫁給誰?這不重要。

    反正,不是他。

    這一夜的雨,真的將清歡的心泡透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穆云琛還有什么破局之法。

    “兮姌,將八大世家的旁系名冊拿來?!鼻鍤g的聲音再沒了往日的神氣與驕傲,變得輕緩低落。

    她翻開兮姌呈上來的名冊,胡亂找到一頁隨意點(diǎn)了上面的一個名字:就是他了。

    清歡面無表情,甚至看都不想看一眼那簿上的名字:“去通報,我便選他做我的入贅夫婿。”

    兮姌睜大了眼睛:“家主!”

    “去?!?/br>
    “奴婢若是通報出去,讓世家知曉,郡主就很難有回頭的機(jī)會了?!?/br>
    清歡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決絕,她猶豫了。

    她不甘心啊。

    可是聞玉的話又仿佛在她耳畔回響起來。

    “去!”清歡閉目咬牙道。

    她覺得她的心都要死了。

    “去哪兒???”

    清歡忽然聽到丹陽長公主倨傲又慵懶的聲音。

    “姨媽……”

    “說好昨天入京的,誰想著下了那么大一場雨給耽擱了一日,這真是,不過還好趕上了。”

    丹陽大長公主一身艷麗的絞綃香云紗襦裙,手上拿著雙面翠鳥荷花的紈扇,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端貴姿態(tài),但在看到清歡失落疲憊的臉時,忽然就怔住了。

    “小丫頭的眼怎么腫的和金魚一樣,誰欺負(fù)了我們小清歡,哎,姨媽幫你平事兒?!?/br>
    丹陽大長公主到底是寶貝清歡,無論她長多大了還是把她當(dāng)小女孩兒關(guān)心,捧著清歡的臉道:“哎呀,乖乖,快擦點(diǎn)玉容膏消消腫,不然這可怎么跟我去見客啊,這么多年了,可別一見就鬧了笑話?!?/br>
    見客……

    清歡險些忘了穆云琛跟她提起的那個被大長公主帶回的人。

    清歡心灰意冷的做了一夜,這會兒的狀態(tài)確實(shí)不怎么好,若是往日她定不會去見什么客人,但是這個人不一樣,這是穆云琛一定要她見的人,她甚至有一種預(yù)感,這個人或許就是一切的關(guān)鍵。

    半個時辰后,妝容精致的清歡站在了大長公主府的西花廳門外,除了眼下略帶一些烏青,她幾乎與往日一樣光彩照人。

    “姨媽,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他是誰?”清歡最后一次向大長公主求證。

    大長公主的眸中閃過惆悵的光,她仰頸望向雨后澄藍(lán)如洗的天幕,仿佛在跟清歡說話又仿佛在說與云上之人聽。

    “他是誰,只有你才能給所有人答案。”

    清歡疑惑更勝,穆云琛是這樣說,姨母也是這樣說。

    清歡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既然想知道,那多問無益,進(jìn)去看看便是!

    清歡大步流星的走上來臺階,抬手就將雕花門完全推開。

    里面身著西南軍赭色輕鎧的少年聞聲轉(zhuǎn)過身,見到清歡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

    “家主!”

    十□□歲的少年喜出望外,橫眉入鬢,眼若桃花,淺褐的瞳底仿佛續(xù)著萬千光華,他一笑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西南軍虎賁營校騎都尉賀驍拜見家主?!?/br>
    看著甲胄加身單膝跪地行軍中大禮的少年,清歡怔怔的愣在了當(dāng)場。

    她眨著眼睛,一片空白的腦中仿佛在瞬間涌入了無數(shù)的記憶,讓清歡眼中的光華碎而又聚,不住地顫動。

    “你……把頭抬起來。”

    清歡的聲音帶著一絲隱忍的顫抖,下一刻她又看到了那張熟悉而陌生的少年容顏,意氣風(fēng)發(fā),英俊不凡。

    少年眼中帶著自信和昂揚(yáng)的笑意,他望著清歡道:“家主可還記得我,三年前在朗日格城與暹羅軍交戰(zhàn),是我?guī)П家u潛伏支援家主,當(dāng)日家主在戰(zhàn)場上還贊我勇冠三軍,為我將名字中的‘瀟’字改成了‘驍’?!?/br>
    清歡沒聽清楚眼前的少年說了些什么,關(guān)于那場伏擊戰(zhàn),所有來接應(yīng)的軍官將士為了潛伏皆用草木灰抹花了臉,她只記得他們的驍勇善戰(zhàn)不畏生死,卻從未見過那一張張鮮活的真容。

    更何況此刻她心神激蕩,早已震驚到忘記了一切。

    “當(dāng)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以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遇見宇文念的時候?!?/br>
    丹陽大長公主帶著感慨逸逸然跟在清歡身后走了進(jìn)來,她身邊還站著一身藍(lán)衣神色復(fù)雜的孟篆。

    “義父。”

    名叫賀驍?shù)纳倌昕吹矫献p快的喚了一聲。

    隨后趕到的兮姌剛一進(jìn)門便以從未有過的失態(tài)掩唇失聲,難以置信的眼中迅速的蓄滿了淚水:“世子……”

    第122章 大結(jié)局(中)

    “兮姌, 他不是我哥?!鼻鍤g看著賀驍,眼睫不住的顫抖,聲音帶著哽塞。

    兮姌也只是憑借著第一眼就訝然出聲, 經(jīng)清歡提點(diǎn)亦知自己錯了, 不要說這少年細(xì)看與已故的世子樣貌上還有許多不同,便是年紀(jì)也對不上的。

    眼見周圍的人一個個又是驚訝失聲又是紅了眼睛,完全不知內(nèi)情的賀驍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斂眉疑惑的望向孟篆:“義父, 這……”

    在場的所有人只有孟篆最淡定,他用眼神示意賀驍稍安勿躁, 而后平靜的看向清歡道:“宇文家主心中可知他是何人了嗎?”

    若說不知, 那是騙人, 但若說是,清歡也很難相信。

    “不可能?!鼻鍤g神色晦然, 目光卻無法從年輕的賀驍身上移開。

    “云琛曾說家主一直想問我當(dāng)年為何在府中忽然消失, 今日我便可一解家主疑惑。”

    孟篆深深的看了一眼賀驍, 平聲道:“當(dāng)年我游歷四方年少輕狂,若論才華, 這天下除了白少陵我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直到遇見文韜武略的念家主。后來我為念家主的遠(yuǎn)見卓識和君子胸襟所折服,受他禮遇相邀入府為子弟之師。念家主出事那日, 他與妻兒郊游離家不久, 我便意外在馬廄發(fā)現(xiàn)了些許動過手腳的痕跡, 當(dāng)時我不及多想, 書生意氣便策馬追趕, 以防他們遭遇不幸?!?/br>
    “你沒能救得了我爹娘和兄弟?!鼻鍤g眼角泛紅,話雖然說的堅(jiān)定,但目光卻帶著猶豫止不住的看向賀驍。

    孟篆悵然一嘆,微微頷首:“我趕到之時,念家主等人已經(jīng)墜崖。但是我不死心,仗著往日郊游對山勢熟悉,第一個去崖下搜索,無奈念家主與世子已無生還跡象,我卻找到了年僅五歲的二公子?!?/br>
    孟篆轉(zhuǎn)身看著滿眼震驚的賀驍?shù)溃骸岸赢?dāng)時年幼體輕,掛在一處茂盛的草木處,被我救下時雖然多處擦傷昏迷,卻無性命之憂?!?/br>
    清歡分明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這個過程,可她還是憤怒的一把抓住孟篆的衣領(lǐng)怒道:“那你為什么不把星河送回來!”

    “清歡!”丹陽大長公主不悅的拉開清歡的手,“不得無禮,子敏是為了星河?!?/br>
    孟篆并不介意,理好衣襟道:“宇文家主,當(dāng)日的宇文家是什么光景你可還記得,連你身在家中貴為郡主都會被害跌進(jìn)冰湖,有些人處心積慮又如何會讓二公子活著。當(dāng)年的事情遠(yuǎn)不是家主你想的那般簡單。”

    “你是什么意思?”清歡敏銳的感覺到孟篆話中有話。

    “宇文庶系雖然虎視眈眈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那黃雀可遠(yuǎn)比螳螂?yún)柡Φ亩?。?/br>
    孟篆道:“我當(dāng)日救下二公子,最先也想將他送回府中,可見到第一時間出現(xiàn)的隊(duì)伍卻不是來救二公子的,而是來探查他們是否真的已死。”

    “是什么人!”

    清歡的怒意不可抑制,所有的仇人她都要將其找到讓他們付出代價!她很清楚這種城府心機(jī)催生的手段,絕對不是當(dāng)時急于奪權(quán)的宇文庶系能做出來的。

    “是賀素?!?/br>
    清歡怔在了當(dāng)場。

    是賀素,竟然是當(dāng)時剛剛?cè)雰?nèi)閣步步謹(jǐn)慎的天子心腹賀素!

    “這也是我后來多次遇到搜捕才逐漸推敲,結(jié)合當(dāng)年的證據(jù)得知的?!?/br>
    孟篆道:“我當(dāng)時只知背后之人心機(jī)深沉,斷不會讓二公子活著回去,即使回去也不可能活下來,所以我偽造了當(dāng)時崖下的情景,讓人以為念家主、世子和二公子的尸首都落入湍流全無所蹤。此舉一時騙過了背后之人,他便將注意力放在府中,放在了對付命不久兮的長公主和家主你的身上?!?/br>
    清歡蹙起眉心道:“可如果是賀素,他當(dāng)年為什么要答應(yīng)我娘保我上位?”

    “宇文門閥百年簪纓家大業(yè)大,可不是他落魄支系賀素一朝得勢就能一口吞下的。賀素支系早已凋零,他書生出身全以從龍得勢,西南軍中并無半點(diǎn)勢力,若他明目張膽的表現(xiàn)出要奪家主之位的意圖,西南軍如何肯服。他不過是順?biāo)浦圩屖涤?jì)謀得逞為他暫且鋪路做一件嫁衣裳罷了?!?/br>
    孟篆深深的看著清歡感慨道:“不過大概連心思縝密機(jī)關(guān)算盡的賀素也沒想到,家主這樣一個嬌生慣養(yǎng)孤身孑然的小姑娘竟然在未來的日子里肅清家賊緊握軍權(quán),真的撐起了宇文家?!?/br>
    “賀素!”

    清歡咬緊了白細(xì)的貝齒,粉拳握得咯咯響,她倏然回頭看向已經(jīng)震驚到完全說不出話的賀驍,對孟篆一字一頓道:“所以,你告訴我,他是誰。”

    孟篆意味深長的笑了,看著高大英俊的賀驍,眼中是欣慰也是釋然:“賀素并沒有那么好騙,他后來一直疑心宇文家的男兒并未在那場山難中全部喪生,他甚至懷疑到了我。家主那時畢竟是個初掌大權(quán)并無威脅的小姑娘,在賀素看來,他未來的絆腳石更多的還是來自于山難后的未知?!?/br>
    說到此處,丹陽大長公主不無心痛的上前一步,握住孟篆的手對清歡解釋道:“這也就是為什么子敏救了小星河卻帶著他從此銷聲匿跡,絕不肯讓人找到的原因?!?/br>
    孟篆道:“賀素襲靖西侯爵位,權(quán)傾朝野領(lǐng)銜內(nèi)閣,當(dāng)日的權(quán)勢不亞于今日的云琛,只要他在朝一日我便無法冒險將二公子的身世公之于眾。士為知己者死,當(dāng)年念家主既引我為知己,我便是耗盡一生也要保全他的血脈?!?/br>
    賀驍難以置信的看著孟篆,又看向清歡:“義父,你是說,我,我是……”

    孟篆目光悠遠(yuǎn)語氣愴然,仿佛在對多年的知己宇文念放下執(zhí)著:“你是誰,不是我能斷言的,事關(guān)宇文門閥嫡系血脈,唯有宇文家主親自見到你才能斷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賀驍忽然笑了一聲,搖頭道:“難怪我年幼時很多事都想不起,只記得一場令人心驚的墜崖,只記得父母與家中的零星畫面。也難怪你從小就給我講宇文門閥的故事,講宇文念如何禮賢下士,講西南軍如何英勇善戰(zhàn),讓我對宇文家心生向往。我也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明明更擅文辭卻不肯教我,一定要我在十四歲時就去西南軍參軍入伍?!?/br>
    “你告訴我要我努力,要我立功,要我不惜一切的保護(hù)宇文家的百年榮耀?!?/br>
    賀驍深深的出了口氣,一切都明白了,包括為什么當(dāng)初他在戰(zhàn)場上第一眼見到那一身戎裝肅整又高不可攀的宇文家主,會生出親近之心。

    “你還記得我嗎,星河?!?/br>
    清歡站在賀驍?shù)拿媲?,抬頭看著這個比她高出半頭的英武少年,眼睛已經(jīng)完全紅了。

    “你記不記得家里的大合歡樹,記不記得爹爹,娘親,哥哥和我,記不記得夏夜里我們一家人坐在那棵大合歡樹下,爹爹抱著你說——”

    賀驍?shù)难劬σ徽2徽5目粗矍暗那鍤g,在她輕緩而帶著哽咽的描述下許多不清晰的畫面逐漸有了輪廓,許多在他心底呼之欲出的情感難以抑制,那再熟悉不過的詩句一瞬間在他口中應(yīng)聲吟出。

    ——“銀漢窈窕凌霄轉(zhuǎn),星河濯月霽云天?!?/br>
    他與清歡一起念出這句父親曾做的詩句,這是父親寫給他的,是他名字的由來,父親曾說這是他送給星河的禮物。

    下一刻賀驍緊緊的擁抱了清歡,他與清歡同樣明艷的桃花眼中泛著點(diǎn)點(diǎn)水光:“jiejie,哥哥不在的這些年你闖了禍誰來為你平,若有人欺負(fù)你,我咬他……”

    清歡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心中五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