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宴宴的房間在二樓最邊角的地方,有些陳舊,rou眼可見的灰塵在空氣里飄蕩,被日光照得無處遁形。 清河縣沒有下雪,地面也看不見白色的蹤影。 宴宴推開房門,屋里很狹小,水泥砌成的墻面貼著未撕完的紙糊,痕跡明顯,灰黃一片黏膩在墻上。 窗戶半闔著,打開往外看是一塊塊被割裂成方型的田地,枯草雜亂,遍野的冰渣。 這里無雪,卻比外面冷的多,是那種生晦僵硬的冷,和風連在一起,卷在身上像刀割般鈍痛,能豁開道口子把人灌得鼓漲漲的,壓得軀體都要蜷縮起來。 她站在風口,手上生了凍瘡,原本白嫩的皮膚上泛著紅,被底下的爛rou撐著,皮膚裂開幾道口子,難言的生硬。 宴宴有些茫然,看著很遠的地方,眼神失了焦,站了很久。 她最近遲鈍了不少,反應上的。又敏感脆弱了很多,情感上的。 像沒有皈依的浮萍飄飄蕩蕩來到這,突然沒了走下去的想法。 寶寶快五個月了,宴宴每天都有好好吃飯,她行動緩慢了很多。 一個人總歸是難撐的,偶爾肚子里傳來的胎動到還會給一些力量。 生活要往下走,她也不會總是一個人,想到這里宴宴才生出些期待來。 很快就不是一個人了。 她渴望血緣的羈絆和牽連,那是種與生俱來的動物性賦予她的特質。 宴宴吹了會兒風就把窗戶合上了。 扶著床沿坐著,對面是電視,支愣著眼睛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 恍然驚覺自己好像與世隔絕很久了一樣,無意識的開了電視。 屏幕里是動畫片。 小蘿卜帶著個斗笠一樣的帽子,脖子間系著個圍兜,一臉嚴肅的說:“白菜,我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蘿卜,那里才是我的家?!?/br> 白菜一臉苦悶:“為什么要走呢?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快樂嗎?” “無論在哪里,過得多快樂,總是要歸根的找到同類的?!?/br> 然后它就上了一輛大卡車,里面是滿滿當當?shù)奶}卜。 起初它很快樂,可是后來蘿卜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只剩下它。 因為腿上生了瘡,沒日沒夜的疼。有一次被鋒利的刀刃,硬生生的割開了身體,就沒有了意識。 蘿卜所謂的家其實是一個餐館。 它和它想要找的蘿卜都是別人嘴里的美食。 宴宴吸了吸泛紅的鼻尖,下巴擱在膝蓋上,整個人都縮成一團。 她的根呢?應該在哪里? 換了臺,又是另外的畫面,吵吵鬧鬧的。 好像是新年晚會的重播節(jié)目。 里面噼里啪啦的放著爆竹煙花,所有人都笑意滿滿,熱鬧的緊。 宴宴思緒有些混亂,想到了歲末那天在雪地里看的煙花,還有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恨恨地關了電視。 躺在床上摸著肚子,迷迷糊糊間就閉上了眼睛。 醒來時,又是另外一個清晨。 宴宴離開了那件住宿屋。 往最初那條路的盡頭走去,越往前,反倒越熱鬧起來。 路也由泥漿石子混合變成了水泥鋪開的大道,兩邊都立著門店,沒有精致的裝潢甚至都看不出來是店面,往里探著頭才依稀可見掛著的服飾或者是擺放整齊的鞋子。 路邊角落里有擺著攤買蔬菜的,修鞋的小攤位上也圍著不少的人,一起都藏在祥和里,熱鬧又人氣十足。 宴宴往里走著,看見一棟藍白瓦磚建成的樓房,立在深處,上面是金箔寫出的大字,“清河小學”。 看見學校宴宴步子就停下來了。像是被什么吸住了,呆在原地。 這里挺好,沒有根就自己種。 宴宴心下有了定論,在附近打聽了一會兒,最后去了剛剛過路一個老大爺指的榕樹下。 見著了一個老人,帶著老花鏡,顫顫巍巍的,像風雨飄搖中隨時可摧毀的樹。 “你好?” 老人摘下眼鏡往近處看了看宴宴,從下往上打量。 “這附近有什么可以租房的地方嗎?” 宴宴問她。 “租房子???你跟我來?!?/br> 她聲音有些嘶啞,像堵在喉嚨里經(jīng)久無法消散的痰。 宴宴跟著老人的小步伐走著,在學校對面一間小平房停了下來。 “就這?!?/br> 宴宴打量了一下,問了價錢。 這邊租房子是按照一年算的,老人收了她錢,就顫顫巍巍的走了。 宴宴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屋子,沒有開燈看不清里面的大致輪廓。 像是做夢一樣,恍惚間就有了個小家,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的。 開了燈,屋里沒怎么裝修,環(huán)境一般但該有的東西都有。 宴宴準備在這處地方安定下來,心里有了打量,堅定了不少。 收拾了一下又計算了身上所有的錢,計劃找工作的事情。 盡管身上還剩不少錢,但是花錢的地方都在后面。 她打算了一番,安頓好了就出了門。 (熱┊門┊書┊籍┊就┇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