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記憶的西辭，全然不似小夫子好哄。

    就算顧潯天天趴他窗前去轉(zhuǎn)悠，西辭也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

    顧潯又趴在案幾旁，揪著西辭的衣袖裝可憐，背后若是有尾巴，該搖成風(fēng)扇了，“仙君，你理理我吧，我在清陵舉目無親，只有你了，我好可憐啊?！?/br>
    西辭輕輕把筆擱下，偏頭看他，“我送你回家？”

    “……”按套路出牌好不好？

    顧潯把頭枕在手臂上，挑著好看的眉眼盯著西辭，“我是你相公，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br>
    “……”西辭耳尖微微紅，憋住了呼之欲出的“登徒子?！?/br>
    每次說這三個(gè)字，顧潯都會笑得像吃了糖。

    西辭有些無奈。輕嘆了口氣，“鬧夠了就回去吧?！?/br>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上隔壁山的魔頭的，清陵的結(jié)界攔不住他，他但凡得空，都串門兒似地來北樓坐坐。

    每次還裝模作樣帶些桃花酥當(dāng)見面禮。

    “那我不鬧了?！鳖櫇〕榛鼐局鬓o衣袖的指尖收回，乖乖枕著看他。

    看得倦了，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發(fā)現(xiàn)西辭早不見了蹤影，忙推門而出。

    入夜了，西辭正立在樹下，仰頭不知看著什么。

    聽見推門聲，他回首，溫聲問，“醒了？”

    “嗯?！鳖櫇》讲艔奈鬓o可能消失的驚慌中回神。

    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顧潯走過去與西辭并肩道，“你老趕我走，不會嫌棄我是個(gè)魔頭吧？”

    “……”這教人怎么回答？

    正邪本在站在兩端，西辭雖不在意這些，但總覺得兩人攪合在一起，有點(diǎn)兒怪怪的。

    “其實(shí)我很善良的。”顧潯抬指，指尖躍然一只流螢，他放到西辭眼前，“看，我方才救的小蟲子?！?/br>
    “……”這人怎么那么幼稚？

    西辭話少，現(xiàn)在更是惹惱了也不理顧潯，什么話都是顧潯在說，“我說真的，仙君，反正你我名聲都?xì)Я?，不如你從了我吧？?/br>
    西辭眼睫微扇了下，偏頭看了眼顧潯，欲言又止。

    顧潯莞爾道，“我從了你也行?！?/br>
    他倆“名聲壞了”不假，但全是顧潯單方面saocao作——

    清陵神君對面上山住著個(gè)小魔頭。

    年紀(jì)不大，功力還挺高深，整日打著清陵神君的名頭做好事，就是……一群帶獠牙面具的魔頭大半夜敲開凡人房門給人送糧食這種場景實(shí)在有幾分詭異。

    那小魔頭說了，他看上隔壁山那位神仙了，還命人寫了不少關(guān)于兩人愛恨糾葛的話本子四海遍布。

    若有人說他無恥，他便把游萊喚出來，長戟一指，非逼人祝他們百年好合。

    游萊有時(shí)敢怒不敢言，他覺得他主子一覺醒來……好像瘋了。

    當(dāng)然，顧潯也不是完全沒事兒做，畢竟他的設(shè)定擺在那兒，雖然大部分日子都沒皮沒臉賴在清陵，但偶爾還是要回炎嶺的。

    這次他只在清陵小住了半月，就要回去了，他跟在西辭身后轉(zhuǎn)悠，“我要回去了，仙君會想我嗎？”

    西辭安靜放著書，全然當(dāng)他不存在。

    “真不想??？”顧潯有些委屈，“你不怕我不回來了？到時(shí)候沒人鬧你，你定會覺得空虛無聊?！?/br>
    “……”西辭放書的手頓了頓，溫聲道，“我不無聊，快回去吧?！?/br>
    “……”顧潯看著這個(gè)消瘦背影，“你好冷漠……”

    “我——”西辭話還沒說完，腰間就纏上了雙有力的手臂，他身體一怔，才要轉(zhuǎn)身，身后淺嘗輒止的擁抱就消失了。

    顧潯笑嘻嘻往后退了一步，攤攤手，一副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方才我差點(diǎn)跌倒，多謝仙君扶我?！?/br>
    “……”西辭莫名篡篡手，耳尖有些紅。

    “別害羞呀，”顧潯太了解西辭了，趁機(jī)撩撥，“以后我親你你不更羞？”

    “……”

    西辭算是被這冤家找上了。

    世人都不明白，這分明站著正邪兩端的兩個(gè)人，怎還生出了幾分歡喜冤家的意味。

    只有西辭知道，這人實(shí)在……太難纏了。

    顧潯趴在他窗口，抓了把巴掌大的積雪，堆了個(gè)小小的雪人，還非得在上面插上一小撮勿忘我，然后敲西辭的窗戶，“仙君，你醒了嗎？下初雪了。”

    “……”西辭推開窗，就見顧潯眉眼舒開，立在一片漫天銀裝的雪地里。

    清陵沒有四季，不會下雪的。

    ……他又怎么了？

    見西辭有幾分困惑，顧潯解釋道，“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嗎？”

    西辭著了他的道，竟搖了搖頭。

    “今日元宵，”顧潯道，“我生辰?！?/br>
    西辭指尖動動，不知說何是好。

    “你先祝我生辰快樂?！鳖櫇⊙普T。

    “……”西辭頓了片刻，溫和開口，“生辰快樂?！?/br>
    顧潯眼里像點(diǎn)亮了光，在漫天雪白里尤其顯眼，他接著道，“仙君，我還可以同你討碗長壽面嗎？”

    “……嗯。”

    “我還想加個(gè)蛋。”

    “……好?！?/br>
    顧潯在西辭屋里吃著長壽面，卻絲毫沒被堵住嘴，他直盯著端坐著的西辭，話說不完，“上次你生辰，我送你的東西，你尚且看得過眼，如今到我了，討一碗面，也算禮尚往來?！?/br>
    “……”誰想跟他禮尚往來？

    “你想去人間走走嗎？”顧潯把湯喝完，擦擦嘴道，“我想吃林掌柜家的糖了?！?/br>
    “……”西辭被擾得無奈了，“一個(gè)時(shí)辰?！?/br>
    “兩個(gè)！”顧潯立馬得寸進(jìn)尺，“仙君……生辰一年只有一次?！?/br>
    “……”西辭淡淡抬眼，“走吧?！?/br>
    *

    十五的人間熱鬧，西辭其實(shí)不太喜歡熱鬧。

    但和顧潯一起走在人間的感覺不錯(cuò)，顧潯雖然鬧騰些，但總護(hù)著他，還喜歡買一大堆對老人家根本沒有用處的東西獻(xiàn)寶一樣拿給他。

    “仙君，”顧潯拿著兩個(gè)糖人，“你要兔子，我要狼。”

    “……”西辭看他一眼，拿了他手里的狼。

    “仙君，”顧潯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兩個(gè)面具，交錯(cuò)在臉上換了換，“哪個(gè)好看？”

    “……”西辭隨手指了個(gè)，然后顧潯就把面具戴他臉上了。

    若是西辭不是修仙的，一把老骨頭早該給顧潯折騰散了。

    說是兩個(gè)時(shí)辰，顧潯是半柱香都不愿提前回去的。

    逛到街上人煙漸稀，他便拉著西辭去河邊放祈愿燈。

    “你寫的什么？”顧潯擋著自己的，偏頭看西辭的。

    西辭的話莫非那幾句——愿山河昌明，四海太平。

    顧潯略微有些失落，問道，“沒有關(guān)于我的嗎？”

    西辭將花燈放進(jìn)河，溫和問他，“想要什么？”

    顧潯方才那點(diǎn)委屈立馬煙消云散了，微黠一下眼，“你親我一下?！?/br>
    “……”西辭捏捏手，“莫要胡鬧?！?/br>
    “那……”顧潯湊近，“我親你一下？”

    “……”不一樣嗎？

    西辭也側(cè)過臉，四目相對，顧潯眼里亮亮的，他輕聲道，“過來?！?/br>
    顧潯不解湊過去，西辭冰冷唇瓣觸碰到他時(shí)，他的腦海和心跳，都綻成了天際的煙花……

    他摟住西辭的腰，把這個(gè)吻啃得綿長，最后看著眼尾有點(diǎn)兒紅的西辭道，“仙君，你輕薄了我，我是你的了?！?/br>
    “……”西辭耳尖薄紅微消，聲音尚有些不穩(wěn)，“那你要聽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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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掌柜家的糖！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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