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dú)一
熊熊烈火guntang,深埋地底的靈魂拉著人下墜…… 太息殿的燈驟然亮起,高臺上坐著的人揉了揉眉心。 “主上。”數(shù)百暗衛(wèi)順間現(xiàn)身殿前,單膝跪地聽候高臺上的人吩咐。 “沒事,”元十五懶懶掀了掀眼簾,“做了個噩夢,都下去吧?!?/br> 影衛(wèi)聽聲散去,就留下當(dāng)守的。 “主上,要去秦夫子那里再要點(diǎn)安神香嗎?”游萊點(diǎn)燃一爐新的熏香,站在元十五身側(cè)。 “今日的桃花酥送了?”還是秦臨的事讓他感興趣。 “正打算去。” “我去吧,好幾日未見他了。”元十五起身,身影很快挪動到了門口,只吩咐了句,“那些人,處理干凈?!?/br> 一到了護(hù)國寺,周身戾氣的元十五立馬換了個人。把一襲黑袍換成了清雅白衫,袖口衣擺還有幾點(diǎn)落梅,把整個人襯得越發(fā)俊朗。 騎馬過長安時,惹得不少姑娘側(cè)目。 到了護(hù)國寺,元十五請小和尚把馬牽進(jìn)馬廄,給了寺里捐了不少香火,“秦夫子呢?” “午休?!毙『蜕凶匀蛔R得來人,“大天師需要我去喚一喚嗎?” “不用,他休息?!痹逶谇嘏R門口的樹前坐下,“勞煩你了,我在這兒等等?!?/br> 小和尚訕訕離開了。 大天師好像也沒傳聞中那么恐怖啊…… 元十五幾年沒睡過好覺了。 除了在這棵菩提樹下,興許是因?yàn)椋兴牡胤?,都是安穩(wěn)的。 又是幾日噩夢,竟然等著等著迷迷糊糊睡去了。 直到感覺有什么東西輕輕碰了一下自己。 元十五睜開惺忪的睡眼,“睡醒了?” 秦臨笑笑,將方才從他肩上摘下的落葉夾進(jìn)書里,與他并肩坐下,“很累?” “還好?!痹灏讶藬堖^來,想摟在懷里。 秦臨推他又瞪他。 “給我抱抱,就抱一下。”元十五耷拉下腦袋,摟著人腰的手加緊。 秦臨還在掙扎,“你羞不羞?” “我抱我相公,”元十五把頭埋在秦臨頸間蹭蹭,“你說羞不羞?” 元十五額前細(xì)發(fā)撓得人癢,秦臨無奈妥協(xié)了,“不知羞?!?/br> “知你就夠了?!痹逖銎痤^,在秦臨下巴輕輕啄了下,“哥哥,好幾日沒見,我好想你?!?/br> “分明前日才見過?!?/br> “沒待夠一個時辰,做不得數(shù)。” “無賴。” 兩人鬧著鬧著,日頭就落了下來,天穹布上一層暮色,元十五枕在秦臨膝上聽他念書。 元十五其實(shí)最討厭讀書了,可秦臨念的,他就喜歡。 秦臨翻書時,方才夾進(jìn)去的樹葉掉了下來,元十五從臉上撿起,放在指尖轉(zhuǎn)悠,“上輩子我也在你書里夾過?!?/br> “哦?!鼻嘏R念完最后一個字,合上書,修長指尖落在元十五額頭上替他捏著xue位,“你和賀丞相打算鬧到什么時候???” 元十五仰起眼來看他,“你又偏袒外人?!?/br> “我沒有?!鼻嘏R生氣不捏了,“朝廷勢力相爭,傷及的永遠(yuǎn)是普通百姓?!?/br> “我沒傷他們?!痹逶谇嘏R掌心蹭了蹭,討好似的,“我替你保護(hù)著他們呢。” 秦臨半信半疑吧,“你與賀丞相不是舊相識嗎?怎會鬧到如此地步。” 元十五心里諷刺一笑,面上卻維持平和,“人心不古。” “其實(shí)賀丞相挺好的,昨日還——” “哥哥,”元十五直起身,用親吻堵住了秦臨的嘴,待把人親得耳尖泛紅,爪子在他胸膛亂抓才松口,然后看著秦臨害羞的樣子痞痞笑。 “登徒子!” “誒。”元十五抓住秦臨的手,拉到自己懷前,“哥哥,他不好?!?/br> 元十五用一副再亂動就親你的表情看著秦臨,莊重地說,“這世上,我待你才是最好的,誰都比不了?!?/br> 元十五這說的是實(shí)話,秦臨也無力反駁。 這世上,再沒人待秦臨能像元十五一樣好了。 他給他帶來煙火星光和一生安穩(wěn)的綺夢。 “今夜不再這兒歇?”元十五陪秦臨吃完了桃花酥,便戀戀不舍地起身打算走了。 “哥哥想入洞房了?”元十五果真沒皮沒臉,見秦臨又瞪他,又討好地親了親他的額頭,“今夜還需處理點(diǎn)集市,明晚陪你。明天十四,陪你玩一整天,我們?nèi)ス浼?,聽說在長安河里放的花燈能流到清陵,清陵神君是個很好的神仙,他能實(shí)現(xiàn)我們所有的愿望?!?/br> 秦臨總那么好哄,元十五快走了,才拉著他的袖口問了句,“那……長壽面還吃嗎?” 秦臨漂亮的眼睛里,是對元十五毫不掩飾的喜歡,元十五看著也喜歡,捏捏他細(xì)白的手,“吃,當(dāng)然得吃,吃了五年了,缺一頓都不行?!?/br> 元十五給秦臨構(gòu)建了個現(xiàn)世安好的美夢,夢里天下太平,民生安穩(wěn)。 可夢外…… “主上,西臨在整兵,楚喻那瘋子應(yīng)該很快會攻進(jìn)西臨。” 元十五黑袍垂落,墨發(fā)散披,指尖懶散敲著黑木,“楚明修還是沒找到?” “楚明修當(dāng)年用親兒子做蠱討得西臨天師之位,”游萊道,“三年前因?yàn)檠酂o將軍在中州被捕,便藏起來了。其實(shí)屬下猜測……楚明修可能已經(jīng)被他楚喻處理了?!?/br> “不可能。”畢竟……元十五清晰記得后面的歲月里,他還能折騰出好一出幺蛾子呢。 “燕無……”元十五一出聲,背后煉獄畫卷便開始翻涌起來,“應(yīng)該養(yǎng)得差不多了?!?/br> “瘋狗和瘋狗對咬,很有趣不是么?” 主上眼神瘆人,游萊行禮告退了。 出門就遇到賀眠去找元十五。 “大天師,好久不見?!?/br> 元十五掀眼看他,瞳孔微微泛紅,“說吧?!?/br> “小皇帝的身體堅(jiān)持不了多久了?!辟R眠全然不在意元十五周身駭人的氣息,淡定從容走到他面前,“若我們能聯(lián)手,等他一死,中州就是我們的了。整個天下也很快會是我們的了?!?/br> “你會后悔的?!痹宀灰詾橐馓а郏澳闳找共浑x陪了他五年,真下得去手?” “說實(shí)話,”賀眠書卷氣的臉上顯出幾分無奈,“挺舍不得的?!?/br> 他眼里流露出眷戀的回憶,“他聽話,懂事,還叫我不要怕,說誰敢說我,他就抄人滿門?!?/br> “就像你對秦夫子一樣好?!?/br> “可這并不影響我殺他?!辟R眠收起了方才臉上發(fā)泄似的柔情,“就像……秦夫子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也會毫不猶豫殺了你一樣?!?/br> “他不會?!痹宀恍妓募⒎ǎ澳氵@種東西怎配和他相提并論。” 賀眠當(dāng)初為了科考名額,請他爹上書檢舉了元十五就是朝廷要找的那個嬰兒的事,害死了那個吃什么都總要給他留一份的元阿婆。 現(xiàn)在,他又毫不手軟收拾起了扶他上位的小皇帝。 小皇帝不過才十八歲,被一身病骨纏得只有十三四歲的消瘦樣。 “大天師,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吧。”賀眠挑釁意味十足,“你能讓他忘記多少次?金絲雀都飛出籠的時候。” “這世上,有些事強(qiáng)求不得?!?/br> “世人總說不強(qiáng)求,”元十五抬眼一笑,“可不強(qiáng)求強(qiáng)求,怎知不會有結(jié)果?!?/br> 輪回里的很多事件和魔尊身前的經(jīng)歷高度重合,元十五幾乎篤定,他真會成為魔尊。 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他還能好好陪西辭這一年。 元十五處理完西臨的探子回護(hù)國寺的時候,連衣服都沒來得急換。 秦臨說他穿一身黑袍子的時候有點(diǎn)嚇人,便用銀色絲線在他袖口繡了很多蓮花。秦臨知道太息臺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他希望他的小十五出淤泥而不染。 秦臨已經(jīng)趴在窗臺前的案幾上睡熟了,看來是在等自己。 明明都說不回來了,但秦臨還是怕萬一。 元十五又感動又心疼,把秦臨輕輕抱起來,剛粘床,秦臨就蹙蹙眉,睜開了眼,“你回來了?” “嗯?!痹灏讶溯p輕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好,替他捻好被角,“吵到你睡覺了?” 秦臨在昏黃的燈光下仰著睡得懵懵的臉,臉頰還有點(diǎn)紅暈,元十五用指腹替他揉著方才壓出的印子,秦臨搖了搖頭,把被子掀開一半,身體往里挪了挪,“你……要上來嗎?” 元十五痞氣挑挑眉,“哥哥真要我上去?” “不上就算了……”秦臨轉(zhuǎn)了個身,一半臉埋在枕頭里,他現(xiàn)在耳尖肯定紅透了。 “上,”元十五脫下外袍掛到一旁,褪了鞋便上榻了,“哥哥讓我上我就上?!?/br> 元十五口無遮攔,看著秦臨快滴血的耳尖,嘴角笑意反而更深了。 “哥哥?!?/br> “嗯?!?/br> “我抱一抱你?!?/br> 秦臨便抬起手,讓元十五的手從他腰間圈過,然后把自己的手覆在元十五交疊的手背上。 元十五在他后頸蹭了蹭,像只大狼狗,“賀眠來找過你了?” 秦臨的身體一下僵直住。 看來是了。 元十五搭在他小腹的手輕輕拍了拍,聲音和狠厲的眼神不同,悶悶的,“哥哥,別信他,好不好?” 秦臨自是不會信他的,可說的人多了,他也難免有疑,他想了想,翻了個身,整個人團(tuán)在了元十五懷里,仰著眼看他,“我不信他,可是……阿元,你不能騙我?!?/br> 元十五拍著秦臨腰際的手極微遲鈍了下,又恢復(fù)正常,“不騙?!?/br> 秦臨安心似得又往他身邊挪了挪,臉頰靠在元十五肩上,“阿元……我這幾日,心里總不安得緊。我害怕你會出事,我——” “哥哥,”元十五抬起秦臨下巴,親了上去,淺嘗輒止,“我不會出事,我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這句話,是西辭告訴他的。 秦臨這次沒羞也沒躲,反而無比認(rèn)真,燭火搖晃得曖昧,他說,“阿元,我娶你吧。” ※※※※※※※※※※※※※※※※※※※※ 謝謝閱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