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
日光透過小軒窗,將窗杦投射成陰影,落在這方靜謐的地方。 喜鵲落在枝頭嘰嘰喳喳,西臨的煙雨難得消散,今日是個大晴天。 顧潯惺忪睡眼還未來得及睜開,忙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人。 手掌觸及的地方除了溫暖陽光灼落下的溫度,更多是空空如也的失落……人不見了! 顧潯幾乎是驚醒的。 驚坐起后失神了良久,忽然見有人推門進來。 懸著的心起起伏伏終于落下,西辭只是去端早食去了。 顧潯目光落在西辭臉上好久,把人看得真真切切了才下滑,他修長好看的手上端的是碟精致的桃花酥。 心里暖意像輕點的漣漪,一下便發(fā)散開來。 西辭對顧潯笑笑,比陽光溫暖,“怎醒了?不多睡睡?” 顧潯睡糊涂了,抬手用食指指節(jié)抵在太陽xue揉了揉,也回他笑意,“怕你不見了……” 西辭輕笑了,端著桃花酥坐到他床前,竟抬指敲了下顧潯的額頭,“亂想什么呢?!?/br> 顧潯心律失了節(jié)奏亂跳。 西辭又拿起一塊桃花酥放他手心,“我親自為你做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顧潯捏著桃花酥,指尖沿著輪廓轉(zhuǎn)轉(zhuǎn),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西辭臉上,幾乎一剎,他瞇了下眼,忽然笑得很邪氣,“你又來了?” 片刻對峙般的死寂后——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很快響起,面前的人立馬變了個神色,聲色也變詭異,“這種溫情戲不醉人嗎?為什么拆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代替他,陪你一直演下去。這樣不好嗎?” 那人指尖虛虛覆上去,似乎想順著顧潯的輪廓描摹一遍,卻被顧潯一把鉗制住,動作止于合理位置,顧潯舒眉笑笑,看不清神色,“好啊。當然好?!?/br> “你果真變了許多?!蹦侨顺槌鍪郑嗔巳嗍滞?,挑起好看的眉眼看向顧潯,分明是一樣的臉,眉目流轉(zhuǎn)間,卻是天差地別的邪氣,“你不想知道我為何來找你?” “有話就說。”顧潯將之間的桃酥化得粉碎。 “小少年,別那么大火氣。”那人踱步著,一副閑聊的輕松樣,“我是來幫你的。” 他回眸看向顧潯,顯然對方現(xiàn)在不是特別在意他的幫助,所以他笑著又加了一句,“玄鶴申時去的西臨皇城,算算時辰,早該回來了?!蹦侨诵σ饧由?,“可惜沒有。你猜他怎么了?或者,你猜他若被西臨城主困在城中,你的那位會不會奮不顧身去救他?” 那人目光落在顧潯微微捏緊的拳頭上,果然,顧潯神色立馬變嚴肅了許多,他朗聲大笑兩聲,接著道,“不過你也別慌,畢竟是做過交易的人?!彼聪蝾櫇〉难凵裉粦押靡猓拔視湍愕??!?/br> “走,帶你去個地方?!?/br> 眼前樓閣瞬間像燒毀的白紙一樣化為灰燼,只一瞬間這個世界便天塌地陷。 待眼前一切再復清明,一切仿佛被重新置換過一般——亭臺樓閣,層層疊疊,江南所能看到的最恢弘的建筑都集中在這里了。 景象漸漸與顧潯反復回憶著的記憶重合——是西臨皇城。 “驚喜吧。”那個看向顧潯,似乎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 顧潯很潦草掃了他一眼,這人究竟是誰?為何知道那么多秘密? 耳邊傳來幾聲輕笑,那人像與顧潯很熟套,把手搭在顧潯肩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讓我們來猜猜,玄鶴在哪兒?” 那人指尖點像某處,火一樣的光亮燎原般燃起來,在宮城上空烙出了個猙獰的窟窿——幻境中的幻境里,端坐著一個完全與平常模樣不同的玄鶴。 顧潯見那個一身紅色繡鶴文官服,臉上帶著不明的笑意,帶著污色毫無生氣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殺意。玄鶴兩指沒節(jié)奏輕敲著手側(cè)案幾上的奏則,輕輕開口,“都殺了吧?!?/br> 顧潯下意識蹙緊眉頭,“他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問得好?!被鸸饬沁^的口子漸漸合攏,那人禮貌笑笑,“他在西臨王的夢境里呢。看他這樣……可能醒不過來了?!?/br> 顧潯眉頭動了下。 西臨王竟然能動得了玄鶴? “想知道?”那人勾起個溫潤的笑意,變態(tài)似的學著西辭的樣子,“對了,忘了說,他在夢境里殺的沒一個人,都是他的殘識……等殺光了,他就死了?!?/br> “……” 那人舌尖輕弾一下,聲音懶散又清脆,“還有三個時辰,你都不一定醒得過來。小少年,放棄吧……跟我一起留在夢里。我不比那位差?!?/br> 那絲絲帶著撩撥意味的聲音刺耳又惡心人,顧潯沒心思搭理這種變態(tài)。他獨自移身上前,每走一步,眼前的景色就放大一分。 西臨正殿在眼前一點點放大,皇城照舊運轉(zhuǎn),來往的人卻如同空殼,行尸走rou般運轉(zhuǎn)著。 他們只是虛無的魂靈。 “他就是西臨城主?!蹦侨瞬恢螘r又跟了上來,順著顧潯的目光看過去,解釋道,“不過,現(xiàn)在不算是了?!?/br> 戴著黃金雕花面具的城主宛若木偶呆坐在黃金高臺上,顧潯目光透過他的死寂,落在他懷里那只異?;顫姷暮谪埳砩?。 忽然像來了興致一樣,顧潯偏偏頭,漸變赤色的目光狠狠想火星子落在那黑貓身上。 那黑貓本打著盹兒,忽然像察覺什么,沖著顧潯方向猛然凄慘叫了一聲。 “你瘋了!” 夢境猝不及防天崩地裂。 那人忽然一把抓住顧潯,將他帶離出來,他鉗著顧潯的肩膀,聲音里怒意明顯,“你敢玩兒我?!” “你怕了。”顧潯無所謂挑挑眼,語調(diào)懶散,卻是不容質(zhì)疑的肯定句。 夢境想要構(gòu)造得真實,必定會與原地有數(shù)不清的牽連,尤其是有靈性的東西——西臨皇城里的一個個都宛若行尸走rou,唯一一點靈光,讓人不得不揣測那種獨特。 “幻境構(gòu)建得再好,終歸是憑空捏造的東西??倳衅凭`的,不是么?”顧潯不以為然,將他手挪開,“你的確很強大,連西辭都封印不了你。你知道的秘密也很多,不過……這也是你猖狂的資本??晌也惶矚g被人左右,總得想想怎么把你扳倒,對吧?” 那人臉上神色變化莫測,最后化為幾聲大笑,“你果真很有趣。不瞞你說,我也在猜你……你和原來很不一樣了。” “是么?”顧潯懶散抬抬眼,余光掃過眼前這片漆黑的幻境,與在無生塔中的情景很像,他看向那人,語調(diào)輕松得如同聊天,“看來我們認識很久了?!?/br> “太久了……”那人稍稍回憶了下,有些惋惜似的,“久到你都快忘記了。” “哦?”顧潯若有所悟點點頭,“看來‘我’變成現(xiàn)在這樣,和你脫不了干系?!?/br> 顧潯甚至懷疑,魔尊被系統(tǒng)模糊的成魔背景,也和這個bug有關(guān)。 “我也不愿意吶。” 顧潯開始沒聽懂,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回應他心里的疑問,他的心里的想法,這人總是知道得很快,實在是個棘手的對手。 那人臉上難得漏出點正常神色,是一閃而過近乎狠毒的眼神,他盯著顧潯,一字一句說,“我們是彼此的詛咒,注定要博個你死我活?!?/br> 嘖,看來顧潯待了解的故事還很多。 太長的故事,他或許沒命聽了,他更急于解決眼前的問題。 趁那人情緒片刻失控,顧潯觀察許久,才看見他心間位置透出的光亮。 在無生塔,那些鬼東西的死xue就是那里。 幾乎是嘗試,顧潯極迅速用折扇刺向那處光亮,幾乎片刻,眼前一切竟真散去了。 他想他是回來了,可是腦袋實在太昏沉,蹙眉掙扎好幾下都沒能醒來,直到耳邊響起清潤的幾聲呼喚。 “小?。俊?/br> 是西辭。 顧潯掙扎著睜開眼,眼前模糊景象逐漸變清明起來,天色尚暗,夜色正深,看來他并沒有睡多久。 頭有些抽疼,他抬手揉了揉,才注意到西辭點了盞燈走過來放在他面前,“又做噩夢了?” “嗯?!鳖櫇》讲旁趬艟持欣潇o的殺伐氣息在抬眼看向西辭那刻散了個干凈,他換了副模樣,微微耷拉著眉眼,顯得有幾份可憐,“我好害怕?!?/br> 西辭幾乎下意識地,上前了一步,手掌覆在顧潯腦后,很輕很溫柔拍著,“那只是夢。” 若說恐懼是在心里抓撓的火光,那西辭一句溫和的安慰就能把那些不重要的潑熄滅。 顧潯放松似的合上眼,額頭抵在西辭腰上一點,幾乎想把全身心都一味在這人身上…… “哥哥,借我抱抱吧?!?/br> 顧潯圈得人太緊,呼吸擦過腰際帶來的酥麻感襲來,西辭身體瞬間僵直住了,手沒再動,也沒把顧潯推開。 至少這一刻,他想讓他依靠著。 顧潯沒敢放肆太久,重新睜眼時才發(fā)現(xiàn)西辭已穿戴規(guī)整,聯(lián)想到方才幻境中的所見,立馬危機似的問,“你要去哪兒?” “玄鶴可能出事了?!蔽鬓o不放心顧潯去冒險,是打算等他睡熟獨自去西臨皇城看看的??蛇@孩子像有什么特殊感應似的,西辭還未邁出門,就做起了噩夢。 西辭擔心他,便走不動了。 “我陪你去?!鳖櫇×ⅠR起身,情急之下抓住了西辭的手腕,那是他碰得最多的地方,雖然西辭總會禮貌抽離開。 西辭沒動,只任由他牽著。 或許是因為昨夜的曖昧,或許因為心里什么早有的變化在一點點被放大。 兩人之間就這么無聲拉鋸著,賭誰的情緒更泛濫…… “咚咚咚——”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這片安靜。 ※※※※※※※※※※※※※※※※※※※※ 謝謝閱讀~( ̄▽ ̄~)~ 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