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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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燦握著手機,等了許久,只等來了韓苑的一句“我不知道”。 韓苑的語氣很低沉,無力跟江燦解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當(dāng)時是半夜,我突然接到你三叔的電話,跟我說江窈出事了,很嚴(yán)重,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動手術(shù)?!?/br> “可是江窈出事的原因,她本人對我絕口不提,我和你三叔更是幾乎十年沒有過聯(lián)系,唯一的一次也僅有前幾天他給我打的那通電話?!?/br> 電話另一頭是長久的沉默,江燦嗓音低啞:“我知道了?!?/br> 然后,掛了電話。 江燦生平第一次,生出一點茫然無措的感覺。 自己的meimei就這樣如行尸走rou般,隨時都可能消失在他面前,自己卻什么也不能做。 那天在天臺,要是他再晚一點找到她,會發(fā)生什么,他想也不敢想。 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糟糕透頂。 回到病房,江燦坐在江窈床前的椅子上。 江窈閉著眼睛,眼角有淚痕。 江燦坐了一會兒就起身,正要開門,聽見背后傳來細(xì)小的聲音,喊她:“哥。” 江燦握著門把的手一頓。 先前一直閉著眼的人此刻睜開了眼睛,側(cè)躺在病床上透過玻璃窗望月亮。 她問。 “活著是為了什么?” 嗓音晦澀又沙啞。 江燦沉默著。 “我不知道。所以,我活不下去?!苯郝掏痰卣f完,滿眼都是困倦的神色,又重新闔上了眸子。 “你們放了我吧?!?/br> “江窈?!苯瓲N暗咬后槽牙,語氣很冷,“你別說這種話?!?/br> 他沒轉(zhuǎn)過去看她,閉著眼呼出一口氣,嗓音溫沉下來。 “你別想那么多,我一直都在的?!?/br> 江燦出了病房,走到轉(zhuǎn)角處。 深更半夜里,長椅上還坐著一個人,那人也沒玩手機,就只是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江燦等電梯的間隙,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越看越覺得熟悉。 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了。 過了幾秒,那人也抬起了頭。 看到江燦的那一秒,他漆黑的瞳孔里閃過一絲錯愕,而后慌忙地起身,從樓梯間走了下去。 江燦盯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 江燦去外面的餐廳打包了兩份餛飩,走回病房的路上,他腦海里一直在思索剛剛那個背影。 直到后來,蘇沐將江窈的初中畢業(yè)照轉(zhuǎn)交給他,他看了一眼,才隱約記起來。 那個男生,似乎……是江窈的初中同學(xué)? 韓苑照舊工作到了半夜才回家,今晚加班時公司有員工點了外賣燒烤,拿到她的辦公室一些。 韓苑本來是下意識就想拒絕的,但她突然又想到了江窈在家里,遞到嘴邊拒絕的話語突然就收回去了,留下一句“謝謝”。 韓苑回了家,先到了江窈的房間去。 江窈已經(jīng)在床上睡著了,韓苑給她關(guān)了燈,再放輕動作合上她臥室的門,把燒烤放到冰箱去。 江窈隱約感受到了房間內(nèi)的燈光突然暗下來,但無奈實在是太困了,過了兩秒又沉沉睡去。 她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夢見了重新進入初三的時候。 那個時候,韓苑怕她再出事,整個暑假都把她關(guān)在病房里,又請了護工,無時無刻不找人守著她。 她每天的活動地點僅限于醫(yī)院和心理診所,偶爾江燦會帶著她去散心。 心理醫(yī)生是個溫和的中年男人,舉手投足間都給人一種舒服耐心的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很難得,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十分容易就讓人讓他對他產(chǎn)生信任。 他跟她聊了很多的事情。從她的喜好到她未來的夢想,和江燦一樣,潛臺詞無一不是讓她好好活下去。 她時常會問江燦同一個問題:“活下去是為了什么?” 江燦不回答,只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地告訴她:“我在的,我一直都在?!?/br> 江窈很久沒有再見到過江紹林。 韓苑將工作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尋城,在初中附近給她買了套公寓,裝修風(fēng)格都按照她喜歡的來。 韓苑工作仍舊很忙,幾天不回家是常態(tài)。 江窈的微信錢包里滿滿的都是韓苑轉(zhuǎn)給她的錢。 她像是盡力在物質(zhì)方面補償江窈一些什么。 為什么愧疚。 又為什么補償。 江窈卻不愿去深究這其中的原因。 江窈重新回學(xué)校的那一天已經(jīng)是十月中旬了,班里的同學(xué)她一個也不認(rèn)識,但認(rèn)識她的倒是不少。 畢竟是學(xué)校里出了名的漂亮jiejie,初中有個貼吧,里面有個帖子蓋了幾百層樓夸她人美心善又可愛,家世成績樣樣拿得出手。 但真正在班里見到她那天,同學(xué)們的表情都有點難以言喻。 這個整天一張面無表情的冷漠臉,呆在座位上什么話也不說,只埋頭做著自己的事,半個學(xué)期幾乎沒和班里同學(xué)說過話的人……和可愛兩個字,能搭上邊嗎…… 行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 同學(xué)們紛紛表示傳言聽不得,連半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能信。 那時的江窈頭部傷口還沒完全愈合,有時候疼得厲害,便整夜整夜地合不上眼,腦海里全是從前發(fā)生過的事情。 男人醉酒時的兇狠表情,按著她巴掌接二連三地落下,耳畔全是瓷碗摔碎了一地的聲音。 思緒很混亂,一下子又跳到那個冬夜里。 大年三十,爺爺突然暈倒,下午她本和蘇沐一起在咖啡廳寫作業(yè),從電話里知道這個消息以后立馬趕去了醫(yī)院。 正在病房里跟爺爺說話,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江紹林喊到樓梯間,冷著臉罵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玩,罵完了就讓她自己回家反省。 江窈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坐到廣場邊上的長椅上去。 她時常也會想。 她到底是有多差,才會讓自己的親生父親從小到大根本沒給過她好臉色看。 大衣放在了病房里沒拿,她全身上下只穿著針織毛衣和長裙。雪花紛揚,飄落到脖子上,融化時只感覺一片冰冷。 街頭人潮擁擠,廣場上巨大的圣誕樹上掛著五彩斑斕的小彩燈,一閃一閃。 沈繹就這樣出現(xiàn),蹲在她面前,替她戴上手套。 她的手心和手背,全都包裹的是他的溫度。 她還記得,她低下頭看他的時候,他的睫毛真的好長好長。 他抬眼看她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世間最漂亮的一雙眸子,比落在她肩頭的新雪還要干凈。 由于是頭部受傷,韓苑好長一段時間不許江窈用手機,江燦和蘇沐自然也沒有把手機給她。 又過了好久,她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qq,親朋好友的問候一條又一條地跳了出來,卻沒有任何來自沈繹的消息。 她沉默地看著那個離線狀態(tài)的賬號,打開通訊錄,卻想起來,自己似乎并沒有沈繹的電話號碼。 兩秒,江窈突然輕笑了聲。 本就是這樣。 她和他本就是兩條路上的人。他生性溫潤,看她可憐,于是好意施舍給她一些溫存,她卻當(dāng)了真。 江窈收起了所有關(guān)于沈繹的東西,他的衣服也壓到了衣柜的最下面,刻意忘掉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江窈以為自己這段少女時期短暫熱烈的暗戀就要這樣無疾而終。 在中考完填志愿的時候,看到臨啟中學(xué)四個字,她還是心動了。 最終,她還是選了他所在的學(xué)校。 是不甘心。 也是因為太在意。 再見到他,雨夜中臨啟中學(xué)的超市里,他還記得她所有的小習(xí)慣,他還是那個永遠(yuǎn)認(rèn)真溫柔待她的沈繹。 一種念頭在她心里萌芽。 當(dāng)初他沒有找她,是不是因為一些別的原因。 而她自己太過自私。 否定了她自己,也否定了沈繹。 江窈卻不敢問。 對待情感,她向來害怕失望。 如果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她和沈繹,又該怎么辦。 次日清晨,江窈房間里的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絲毫不見熹微晨光的蹤影。 江窈昨晚困得早,于是早上八點過便醒了過來,一只耳機掉到了枕邊,一只還原封不動地掛在她的耳朵上。 她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撈起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qq顯示已通話將近12個小時。 沈繹一整晚都沒掛電話。 江窈原本朦朧的睡意頓時消散全無。 爾后星星點點的喜悅便慢悠悠地漫上她的心窩,整個人像是一頭栽進了軟綿甜糯的草莓味棉花糖里。 四舍五入她和沈繹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了。 她把長發(fā)別到身后,重新戴好耳機,輕聲喊:“沈繹?!?/br> 沈繹顯然還沒有睡醒,仍迷迷糊糊地回應(yīng)著她:“嗯……” “你在睡覺嗎?”她問。 “嗯……” “都八點過了,你還不想起床嗎?” “嗯……” 有壞主意在心底暗自滋長發(fā)芽。 江窈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眼睛還泛著躍躍欲試的光,問道:“那……你喜不喜歡我呀?” “嗯……” 沈繹的聲音很小,帶著些許半夢半醒間的少年奶音,準(zhǔn)確無誤地命中江窈的少女心。 “喜歡你?!?/br> 正中紅心,一槍斃命。 江窈懵了一瞬。 明白對方的意識大概是清醒的后,她繼續(xù)追問道:“喜歡誰?” “喜歡……” 江窈屏住自己的呼吸。 聽見沈繹說。 “江窈?!?/br> ※※※※※※※※※※※※※※※※※※※※ 大家下午好呀 8月14日也就是后天《星眠》就要入v啦,那天會三更,請多支持正版ww 總而言之,大家追文都辛苦啦!感謝大家對這本書的喜歡,對窈窈和繹繹的喜歡。 寫文從17年寫到現(xiàn)在,也感謝大家對我的陪伴。 感謝,感謝,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