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西風暖暖,金陽高照。 藥店前的天空卻寂靜一片,所有的人都看著站在一旁眉目蹙起的賀雪瑩,等著她下一步的舉動。 賀雪瑩咬著唇,手指輕輕的拉了拉御奕辰的袖子,卻見他半點反應都無,渾身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冰冷陰沉,如碧海上滔天大浪襲來前那一瞬間的平靜,壓抑沉悶。 看來奕辰是不能再說話了,賀雪瑩低頭,心內(nèi)急的如火焚,怎么爺爺還不來,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賀家的大小姐,不可能沒有人去通知爺爺啊,爺爺今天也在府中沒有出去的,這個時候應該收到消息了…… 她自顧自的打著小算盤,哪知道那點小心思如何能逃脫清歌的眼,清歌絕色的唇角含著點點諷刺,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圍的人漸漸的躁動了起來。 “怎么了,還不知道請罪??!還站那干嘛!” “就是,這圣旨丟在地上這么久,這不等同把我們陛下丟在地上沒有人去扶嗎?” “你看那皇長孫,自家的爺爺被侮辱了,還幫著那個什么女人,我呸!要是生了這樣的孫子,我一定要氣死去!” “嗯,生個這樣的孫子,為個女人做出這樣的事情,還不如生塊叉燒!” 斷斷續(xù)續(xù)卻清晰無比的議論聲傳到了御奕辰的耳中,他側(cè)頭轉(zhuǎn)眸看著地上那一抹象征著最高地位的明黃卷軸,“解除婚約”四個字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心中,如荊棘的刺扎進柔軟的心內(nèi),疼的隱隱約約。 卓然而立,翩翩俊逸的皇長孫忽而淡淡一拂袖,陽光下,瑩白的面上照得有幾分恍惚色彩,“雪瑩自然不會比昌平長公主的地位還高,今日她出手打飛圣旨,侮辱陛下,看在她并非有意為之,就仿昌平長公主之舉請罪吧!” 聲音依舊溫潤,卻有碎冰在其中暗藏,冷鋒暗含。 效仿昌平長公主,那就是從打落圣旨之處,跪行于陛下的太極宮! 雖然都是在天越城內(nèi),但是天越城乃大雍的京都,城池之廣,絕不是寬廣二字可以形容,從此處到皇城大門前,也必有千丈之余。 賀雪瑩只覺渾身一寒,看著眼前長長延伸的主街道,她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莫說跪行,怕是連跪都很少跪過,如何能受的起這樣的苦頭。 當下就退了幾步,眼睛看著人群后,眉頭蹙起,眼里含著淚花,驕聲道:“我要見爺爺,爺爺肯定不讓我跪的!不要!” 等著就是你這句話! “看賀大小姐的意思,見了右相就不要跪了!看來右相權(quán)勢的確是在朝中甚有影響力,好!”清歌轉(zhuǎn)身指著一個年輕人,“你,去請右相來,我們都來看看右相如何處理!” 那年輕人連忙允諾,三步并做兩步跑向右相府。 右相府,六字獸面把手大門對著街面打開,門前石獅分立兩邊,威武氣派。 年輕人上前握著把手輕輕叩了叩,一只袖子擦了擦額頭因奔跑流出的汗,突然想起,方才墨衣少女就這么隨意的一指,一種渾然的威儀讓他不有自主的聽從命令,好強的氣勢! 陽光如水的灑在青色瓦頂,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右相府內(nèi)九曲回廊,三步一亭,五步一橋,亭臺樓閣,錯亂有致,一人正在回廊上大步奔跑,看樣子十分之急,帽子都顛歪了。 “相爺,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張?”一道平穩(wěn)內(nèi)沉的聲音響起,身著一襲藏青色便服的男人從中廳中慢慢的踱了出來,面上看上去與凌帝年歲差不多,長相平凡,梳得整齊的黑發(fā)中夾著幾許銀絲,平凡的面容上,雙眼矍鑠,銳藏于胸,一看就知在宦海沉浮多年之人。 “相爺,剛才有人來報,小姐在街上被圍住!”氣喘吁吁的管家信伯扶了扶歪下來的帽子,急忙說道。 聞言,右相賀文眉眼一皺,這天越城誰不知道雪瑩是他的獨孫女,掌上明珠,竟然還有人敢圍住,此事必不簡單,他手掌往前一壓,示意管家穩(wěn)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br> 管家長呼了口氣,將剛才來報的幾人所說巨細無遺漏的敘述,“……就是這樣,小姐現(xiàn)在被百姓圍住,走不得,皇長孫殿下也無法開口求情!” 略一沉吟,賀文加大腳步往內(nèi)室走去,“信伯,換朝服,備轎,我要進宮面圣!” “那,老爺,小姐呢,您不去阻止了,小姐真的要跪行到皇宮前了!”信伯一面跟上,有些猶豫的問道。 “我要再不進宮,雪瑩今日必然受更多苦!”賀文手臂一展,一品大員的朝服立即有人為他換上,沉如海的雙眼中暗涌翻滾。 剛才信伯所說在腦中一遍過去,沐清歌,好厲害的女娃! 今日雪瑩簡直是按著她的設(shè)計一步步走進這個圈套,沐清歌再一步一步的拿出皇權(quán)這頂天大的帽子壓下來,就算皇長孫身份再尊貴,也無法超越凌帝的尊貴,反而會因為長孫這個身份步步受限! 現(xiàn)在再讓人來通報他,他若是直接出面去阻止雪瑩的跪行,等同于變相承認右相的權(quán)利已經(jīng)滔天,蓋過了一國之君凌帝! 這無論在哪國哪朝都是極為忌諱的事情! 連在朝中多年的他都不得不贊嘆這其中的心智聰敏之極!短短的一瞬間,臨時起意設(shè)下這樣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緊密相連,毫無破綻的陷阱! 他現(xiàn)在所做,只有進宮面朝凌帝,求得免罪的圣諭,才能減少雪瑩跪行的時間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