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白天所見，食人魔的五官大部分是完整的。

    “他是被自己的族人這樣對待的。”林儒銳冷靜分析道。

    許烈疑惑不解：“可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

    憑直覺，林儒銳想到了拔刀砍下自己手指的珍妮。這兩者間似乎有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正這么想著，珍妮提著裙子匆匆忙忙從樓上走下來。

    她一只手纏了繃帶，小指部位滲出血跡。就跟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臉色慘白而憔悴。看見地上的食人魔，她驚叫著捂住嘴：“這是什么東西！天吶！天吶！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家里！？你們殺了他！你們殺了人！”

    不知情的學生還在安慰她，但林儒銳只覺得此人演技超群。經(jīng)過眾人解釋，珍妮終于勉強接受了關(guān)于食人魔的說法。而她自己斷指一事，卻因胡攪蠻纏而無人注意。

    鬧劇過后，珍妮叫下摩根，夫妻二人照舊幫忙將尸體埋葬起來。林儒銳最后看了一眼尸體，不知道它明天又會出現(xiàn)在哪碗湯里。

    林儒銳從自己房間搬出來，從客廳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門口坐上去。

    許烈：“老大，你這是？”

    林儒銳閉著眼，兩把鋼刀被她抱在懷中：“我守著你們，睡吧。”

    “林儒銳……”

    大家感動得一塌糊涂，再三感謝，裹著毛毯互相依偎著躺下。雖然知道屋子有可能被食人魔入侵，但望著門口那道冷漠的身影，眾人心中卻感到無與倫比的安心。

    客廳里漸漸響起熟睡的鼾聲，摻雜在壁爐柴火燃燒的嗶剝聲中。

    夜色已深，雪下得越發(fā)大了。林儒銳抬手接了瓣雪，再抬眼時，一道小小的人影出現(xiàn)在不遠處的樹后方。

    “好大的雪，不進來坐坐嗎？”雖然是來做客的，但林儒銳比起丹尼爾的態(tài)度更像個主人。

    “年年都是這樣的大雪?！钡つ釥柪淅涞卣f道，拒不領(lǐng)情。

    “我還沒謝過你?！绷秩邃J笑了笑。她很少笑，若非唇角天生上揚，會顯得更加無情。

    “謝我干什么？”

    “你當時沖過來撞翻了酒杯。”她覺得小孩太嘴硬，“酒杯里放了迷/藥一類的東西吧？雖然我本來就沒打算喝，但還是謝謝你的好意?！?/br>
    丹尼爾臉上飛出一抹羞紅，他狼狽地轉(zhuǎn)過臉去：“不用！”語氣兇兇，像張牙舞爪的奶貓在佯裝成熟。

    過了片刻，他才緩回語氣，“是羥/丁/酸，一種處方藥。摻在茶水里飲用下去會令人失去意識。”

    林儒銳腦中一道電光閃過，她迅速明白過來：“所以消失的人才會悄無聲息？”

    首先失蹤的是傷患。他們傷勢嚴重，比常人還要機敏，一旦被拖動就會因為劇痛而清醒過來。但如果他們根本就失去意識了呢？

    “正是如此?！钡つ釥柪浜咭宦暎八麄円步o我的食物里放過那種粉末，不過被我發(fā)現(xiàn)了?！?/br>
    “你是他們的親生孩子?！?/br>
    “孩子？呵呵，摩根·托馬森和他老婆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人性?；⒍静皇匙?，但如果是怪物呢？”丹尼爾幽幽道。

    林儒銳從未在一個孩子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巨大的悲痛、噬人的仇恨與刻骨的恐懼混合著扭曲成污濁的染料，涂抹著丹尼爾稚嫩的臉龐：“他們在我眼前殺死了艾瑪……將她切成一片一片，放在烤架上涮油、燒烤……將她的骨頭丟入狗舍……”林儒銳在狗舍深處找到的粉色兔子發(fā)夾，其實是小女孩最后的遺物。

    林儒銳沉默了。在這種時刻，世界上找不出任何一句妥當發(fā)言。

    林儒銳靜靜等待他收拾心情。將這些血腥往事盡數(shù)剖出，既需要巨大的毅力與勇氣，也是丹尼爾對她信任的表現(xiàn)。丹尼爾冒著危險來找她說出這些，也不是為了聊天談心。

    失控只持續(xù)了片刻，丹尼爾整理好了心情，道：“你遇見那種怪物了吧？”

    “是的。很奇怪一點。那只食人魔身體并非完整的。五官和身體部位都有部分殘缺?！绷秩邃J說出自己的疑惑。

    “在食人魔種群中有互食文化。他們會割下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讓對方吃掉，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愛意?！钡つ釥柕馈?/br>
    林儒銳頓了頓，說道：“我看見珍妮自殘?！?/br>
    “她被同化了?！钡つ釥枌⑦@個驚人的秘密講出，表情甚至帶著蔑視，“摩根和珍妮，他們曾經(jīng)也是不錯的家伙……直到被擄走。將擄走的人變成同類，這是他們除了繁衍外擴大種群的重要方式?！?/br>
    原來珍妮砍下自己的手指是為了表達對摩根的愛意。扭曲而野蠻的文化。他們殺死自己的小女兒時是否也打著以愛為名的正義旗號？

    林儒銳正感到反胃，忽然一抬頭，看向了二樓盡頭的房間。

    丹尼爾問：“怎么了？”

    “有點不對勁?！绷秩邃J打斷對話走回屋子，轉(zhuǎn)身時又想起什么，扔了把武器給丹尼爾，“會用吧？拿著防身?！?/br>
    她披霜掛雪走進暖烘烘的屋內(nèi)，老李被寒氣驚醒，睡眼惺忪地揉著眼。林儒銳大步踱到他面前，問：“二樓盡頭是什么房間？”

    老李表示不知情。另一個被驚醒的學生說道：“柳雪鈴她們嫌這里又擠又亂，去那個房間睡覺了?！?/br>
    “該死！”就算嫌吵為什么不選一個近一點的地方？留在那種地方是等食人魔光顧嗎！

    林儒銳轉(zhuǎn)身往樓上飛奔。留在原地的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