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時候，風(fēng)兮梧面對琉璃的軀殼還下不下得去手？！

    唐詩蔻竟然拿風(fēng)兮梧來威脅自己！琉璃氣急，掏出一疊符咒，氣呼呼地往四面八方炸去。

    風(fēng)兮梧握住琉璃的手，微微用力，讓她感受到自己的陪伴。

    她在告訴她，唐詩蔻所說的不會成為現(xiàn)實。

    琉璃稍微冷靜了些。

    這時，藏匿在梅屋畫卷中的林夢嫻，聲音傳出：「唐教主，你真的敢靠近蜃珠嗎？」

    唐詩蔻冷聲道：「林姑娘，你瞧不起我？」

    「不是的?！沽謮魦沟穆曇魷睾偷?jīng)]有一絲脾氣，「我只是覺得，唐教主應(yīng)當(dāng)和我是同一種人。我不知道唐教主是否有別的理由害怕蜃珠，但至少在某一點上，你應(yīng)當(dāng)與我一樣?！?/br>
    林夢嫻道：「因為心魔，你和我都是心魔深重，身處黑暗之人?！?/br>
    清虛門試煉之路一行，她不是因為抗不過最初的重壓才退出試煉之路，而是抗不過后面的心魔歷練。

    唐詩蔻沒有應(yīng)答，空氣中出現(xiàn)了隱隱焦躁的氣氛。

    林夢嫻又對琉璃道：「琉璃，麻煩你將梅屋放到蜃珠光暈之外。」

    琉璃驚訝：「你確定？在外面你會很危險的?！?/br>
    「不會的?！沽謮魦沟?，「唐教主不會殺我的，因為我是她最后的退路，不是嗎？」

    唐詩蔻的輕笑聲散入空氣中無處可尋。

    琉璃隱約猜到林夢嫻想做什么，她不可置信道：「你何必如此，小夢，別沖動好嗎？」

    林夢嫻的聲音有些無奈：「琉璃，你先聽我說。」

    「你知道嗎，自從蓁蓁把我打醒之后，我想了很久?！沽謮魦沟?，「我活了快二十年，二十年，都在做一個處處小心利益至上的人。」

    「為了生存，為了修行，我成為別人最能接受的模樣，做任何事前都要小心計較一番，算一算怎樣做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

    「我從來沒有真正的任性過，除了和你還有蓁蓁在一起的時間，也從未真正的快樂過?！?/br>
    「我想成為一個自由自在的人，以前，我覺得自己能夠為此摒棄對生死的畏懼?？珊髞砦也虐l(fā)現(xiàn)，我既沒有得到過真正的自由，也沒有脫離對死亡的恐懼?！?/br>
    林夢嫻的語調(diào)是溫和輕松的，可莫名的，琉璃在里面聽出了一絲悲涼。

    林夢嫻繼續(xù)說：「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會犧牲自己拯救大家的圣人。我有我的目的，所以別擔(dān)心，我不會去尋死。我只是忍受的太久，我……需要做一些壞事，我想做任性的事?！?/br>
    她輕笑：「你要是不把梅屋丟出去，那我也只能在被心魔折磨過后自己走出去了?！?/br>
    如果琉璃要去找死，林夢嫻能改換主意選擇幫她，那琉璃又是否該尊重林夢嫻的選擇？

    風(fēng)兮梧雙眸半闔，道：「待我休息片刻，以蜃珠護(hù)身，可帶你們沖出去?！?/br>
    讓琉璃和林夢嫻躲入梅屋，風(fēng)兮梧帶著梅屋畫卷離開這里，并非難事。

    唯一的一點難題在于，如何拖延時間讓唐詩蔻不動手。

    林夢嫻道：「風(fēng)真人，我想試試我的路?！?/br>
    風(fēng)兮梧道：「生死難說，你不后悔？」

    「無論生死，絕無怨言！」

    琉璃緊咬住下唇，在激烈地抉擇中將梅屋丟出了蜃珠光暈之外，林夢嫻款款走了出來。

    她纖細(xì)瘦弱，卻頑強殘酷。

    這殘酷，源于自我并針對自我。

    林夢嫻環(huán)視四周，笑道：「唐教主，你若強行闖入蜃珠之內(nèi)，恐怕進(jìn)入琉璃體內(nèi)也會在心魔的糾纏下重傷……甚至湮滅吧，若是運氣好，只變成瘋子，過個幾百年，也許還能做個正常人。」

    「所以你看，得不償失?！沽謮魦刮⑿χ孕诺叵铝私Y(jié)論，「我知道，你也不想輕易附到我的身上。若我沒有猜錯，你之所以頻繁更換軀殼，一是因為在沒有奪舍的情況下元神不能久居有主之身，二則是因為……第二次進(jìn)入被附身過的人，會出現(xiàn)唐教主不愿承擔(dān)的后果，比如……你不能再輕易奪舍他人?！?/br>
    「唐教主，兩難擇其一，現(xiàn)在，該選擇的是你了?！?/br>
    局勢峰回路轉(zhuǎn)，在林夢嫻的努力下，做選擇的人從琉璃變成了唐詩蔻。

    如果唐詩蔻現(xiàn)在有實體，她一定會冷笑著給林夢嫻鼓鼓掌，好一個林夢嫻，好像一個做壞事！

    「你只知我有難題，你可知你會有什么下場？」

    林夢嫻歪歪頭，饒有興趣：「我會有什么下場？」

    唐詩蔻咬牙切齒：「你就不怕自己魂飛魄散嗎！」

    林夢嫻緩緩笑道：「那便魂飛魄散吧?！?/br>
    「瘋子！」

    林夢嫻笑而不語。

    沒錯，她早就是個瘋子了，在與從小極度渴望卻求而不得的健康背道而馳時，在忍受著水火之力互相攻擊產(chǎn)生的折磨時，在一次又一次用溫柔順從偽裝自己只為求個平靜之時……在那三個月無人知曉生不如死的寂靜黑暗之中，她就已經(jīng)瘋了。

    她早該不計后果地瘋一回了。

    「既然如此，本座便如你所愿！」

    林夢嫻輕聲道：「如我所愿……」

    黑影呼嘯著纏到林夢嫻身上，林夢嫻以身為牢，困住了這個令人忌憚的妖孽。

    琉璃咬牙握拳險些沖了出去，風(fēng)兮梧牢牢地攬住了琉璃，她把她按進(jìn)懷中摀住她的耳朵和眼睛，不讓她看這令人痛苦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