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攥著唐青亦的袖口，自己貼在了唐青亦的后背。

    棠奶奶笑著打趣，“棠糖，怎么還哭鼻子了呀？”

    “奶奶……”女孩的應(yīng)聲帶了鼻音，倒像是撒嬌，好叫奶奶不要難為她。

    “好好好，奶奶不說。”棠奶奶只當女孩是因為掉眼淚而害羞。

    她找出雨傘遞給二人，“泥巴干在身上不舒服，兩個小朋友快點到后面洗個澡換換衣服吧?！?/br>
    棠奶奶住在院落前部，棠糖與唐青亦住在后部，彼此間是鋪了青磚、圍了菜畦的小院。

    唐青亦接了傘，道：“好?！?/br>
    她在門口支開傘，長身而立，傘骨撐出一小片安寧隔絕的空間，雨線由傘緣緩緩傾墮。

    一雙極黑的眼瞳專注地看著棠糖，清冷沉寂，又被雨氤氳得溫柔。

    “棠糖?！彼龁尽?/br>
    棠糖的心臟漏跳了半拍。

    “奶奶，我去洗澡了?！彼剡^神。

    傘面朝屋內(nèi)稍稍偏了偏，女孩走進傘下。

    唐青亦的氣息又漫了上來，在她的脊背，在她的頸側(cè)，在她的唇角輕蹭，一點點侵.入她的口腔。

    與那個漫長、溫柔的吻類似。

    她眼睛發(fā)燙，心如擂鼓。

    棠糖被唐青亦半擁著，足尖起落，院內(nèi)青磚蓄了淺淺的水洼，因而輕濺在她鞋跟。

    家里的太陽能熱水器已經(jīng)上了年月，再加上老人家平常能省則省，并不常用，所以性能不算太好。棠糖調(diào)試了會，將淋浴噴頭放進備用水桶，收集最初幾分鐘不能使用的水流，用以清洗衣物。

    唐青亦拎了一只手提袋裝著換洗衣物，微倚著浴室門框，垂著眸看女孩動作。

    “溫度應(yīng)該差不多了?！碧奶堑氖种冈嚵嗽囁疁?，軟聲道，“唐青亦，可以洗啦?！?/br>
    久不見唐青亦回應(yīng)，她小心翼翼地抬了頭，竟是瞧見斂著眉的唐青亦。

    她愣了愣。

    唇角的屬于唐青亦的氣息依然讓她甜蜜而困擾著，但……唐青亦是在不高興嗎？

    事實上，女孩看上去比唐青亦更需要洗一個舒適的澡。

    棠糖跌的那一跤，雖是落入淤泥，但也不好受。

    女孩大腿處被泥水洇濕了一塊，脊背殘留著泥漬，僅僅想象那種粘膩的觸感，就讓唐青亦有些無法忍受。

    ……可她似乎自己完全意識不到的樣子。

    她只是……慣常地想要讓唐青亦開心。

    唐青亦喜歡干干凈凈的。

    “那、那我先出去了?！碧奶腔艁y地朝唐青亦小聲道，想要從唐青亦身邊經(jīng)過。

    ——看來，她也沒有意識到那個吻意味著什么。

    唐青亦一把握住棠糖的手腕，將她挾制在自己面前。

    女孩驚惶地抬了眼與唐青亦對視。

    她的眼睫顫了顫。

    困惑與不安讓她的臉呈現(xiàn)出一種純凈的懵懂，很快，又變換為潮水般漾著的難過。

    “唐青亦……”她小心喚著唐青亦的名字。

    唐青亦依舊沒有應(yīng)聲。

    她將女孩的手攤開在自己掌心，將提袋輕輕放上去，又將女孩的手指合攏。

    棠糖拎著提袋，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里面的東西，是你的?！?/br>
    唐青亦松開手。

    她就著當下的姿勢，仔細看了看女孩。

    唇有些腫，仿似不小心碰一碰，便能淌出嫩紅的色澤來。

    唐青亦慢慢湊近了女孩。

    她在女孩的唇角落下很輕的吻，柔柔的，安撫性質(zhì)的。

    “我在生氣。”唐青亦聲線冷淡。

    可這樣近乎是呢喃地停留在棠糖的唇邊，鼻息輕暖地交融，字字都賦予了更為繾綣的意味。

    “唐青亦……”棠糖發(fā)出的幾乎是氣音。

    她的眼底蓄了明亮的水跡，眼睫濕漉漉得可憐。

    唐青亦的吻讓她戰(zhàn)栗又欣喜無措。

    “不舒服為什么不說？”

    唐青亦碰了碰女孩的唇，稍稍撤開些許，冷道，“等一會……你先洗澡?！?/br>
    “可是——”

    唐青亦最后吻了吻棠糖的眉心。

    “聽話?！?/br>
    她將額頭輕輕抵在棠糖前額，鼻尖蹭了蹭女孩，溫聲，“好嗎？”

    .

    唐青亦將浴室門掩好，手指搭在門把手，略站了站。

    浴室內(nèi)水聲淅瀝，規(guī)律均細，想必棠糖還是呆呆地拿著袋子。

    女孩第一次被人親吻，只知道睜著眼睛，是害羞的，所以眼尾浮著薄紅。

    她忐忑于唐青亦的侵.入，又渴切地想要和唐青亦親近，因而乖巧得異常，柔順地啟唇接納。

    唐青亦的指尖摸了摸在自己的唇角。

    她從未吻過任何人，當時卻自然而然。

    仿若，她已經(jīng)期待了足夠久的時間。

    明明最初是青澀、謹慎的，可舌尖觸著女孩的唇瓣，甫一嘗到絲絲甜意，便迫切恣肆起來，只動作輕緩，像在珍惜地含一顆會化掉的糖。

    這是一場小小的意外。

    唐青亦有關(guān)于愛的認知，全部從棠糖那里得到的。

    渴求被關(guān)注，渴求被在意，卻小心翼翼地壓抑著，悄悄地戀慕著、關(guān)切著。

    而她，她現(xiàn)在卻在預(yù)設(shè)下一次吻。

    這是棠糖不曾教給她的。

    .

    棠奶奶來喚二人用晚餐時，棠糖正在給唐青亦擦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