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

    “第四局。”唐青亦淡淡瞥她一眼。

    “陸千蘭，把球撿起來。”

    陸千蘭坐在地面，“□□媽，老子撿你媽的撿！”

    “撿了讓你打我？你他媽當我傻？”

    唐青亦將球拍在掌心輕拍。

    “啪”

    她一步一步，走近陸千蘭。

    陸千蘭瞪大了眼睛，肩膀縮起來，她的手指抓著袖口，不自覺撐在地面往后退。

    “你想干嘛？”

    唐青亦居高臨下。

    在陸千蘭的驚懼中，她緩緩俯了身子。

    氣息吐在陸千蘭的耳畔，后者的脖頸繃直，連呼吸都停了。

    “讓你撿一下東西，委屈你了……”唐青亦仔細地瞧了瞧她，聲音柔和得令人不寒而栗，“是嗎？”

    唐青亦的眉眼溫潤，瞳色卻黑，冷冷的審視與打量，尖銳地刮過陸千蘭的面頰。

    陸千蘭的心跳漏跳半拍，又劇烈地搏動。

    她腦中嗡鳴，甚至都沒能夠聽清唐青亦說了什么。

    “你……為什么……”

    唐青亦垂了眼瞼。

    她從陸千蘭身旁撿起那枚羽毛球。

    臟兮兮灰撲撲的羽毛球被唐青亦放置在陸千蘭的手心。

    殘損的羽毛，近似于嘲諷。

    “討厭需要理由嗎？”她溫聲應。

    陸千蘭如遭雷擊。

    “鈴——”下課了。

    .

    陸千蘭被兩個女生扶著離開。

    姜篤篤跑過來嘟囔唐青亦打得開心，根本沒顧上她。

    唐青亦走了幾步，將球與拍遞給體育委員。

    她察覺到了一道視線。

    熱切、期待，盈著不明緣由的羞赧，沒有侵略性，只是柔柔地在她的肌膚啄吻。

    親一親，便小蝸牛似的縮回去。

    等緩了神，意識到?jīng)]有被察覺，便又膽大地把視線輕輕投擲。

    唐青亦不動聲色地微微側(cè)了身，目光從嘻嘻笑笑的人群掃過，又躍至地面，朝館內(nèi)角落行進。

    稍稍抬了眼，孰料被棠糖的視線柔軟地碰了碰。

    棠糖盯著唐青亦的目光里有一些她熟悉又陌生的癡迷，從最初的詫異與感激漫成連綿的歡欣。

    細細碎碎的光亮，繾綣而溫柔。

    唐青亦曾經(jīng)是被這樣注視著的。

    她以后也會被這樣注視。

    第6章

    她在看她。

    熱烈而羞怯。

    隔著喧囂聒噪的人群，經(jīng)由水汽飽滿的空氣。

    她小心地將視線纏在唐青亦的指尖，跳躍著輕觸纖白的腕，在微凸的腕骨淺啄，順著衣料的紋理，不安分地窩在唐青亦的鎖骨。

    毛絨絨的團子般，小小的尾巴在肌膚仔仔細細地蹭過。

    溫暖、柔軟。

    唐青亦稍一抬眼，那方視線便呆呆地定住。

    等唐青亦故作不察地滑開目光，棠糖知曉自己沒有被捉住，喘了氣又歡歡喜喜地繼續(xù)眼巴巴瞧過來。

    不多時，視線害羞地停在唐青亦的下頷。

    倒也不敢越矩，未曾去親一親花瓣一樣的唇。

    “哈，這破天，把人都堵門口了！”

    姜篤篤身量不大，泥鰍似的竄出去又溜回來，語氣辨不出是抱怨亦或興奮。

    她湊到一旁與別的同學分享了訊息，轉(zhuǎn)過頭扭捏地問唐青亦：“咱們慘困體育館，你覺得下節(jié)數(shù)學課可能推掉嗎？”

    數(shù)學老師是位知性美麗的年輕教師，履歷漂亮，頗受班里同學歡迎，下了課一個二個竄進辦公室，殷切地圍著她討論習題。

    只有姜篤篤敬如洪水猛獸，每次數(shù)學課都坐如針氈。

    “這雨，怎么突然這么大！”

    “行啊你，居然帶傘了，快，渡一下你的兩位同門師兄弟?！?/br>
    “打住，欸——”

    體育館只開放兩處進出口，所以熙熙攘攘擁著人，一群運動服小青年愁眉苦臉地瞧一瞧腳上的鞋，對傾倒而下的雨幕束手無策。

    唐青亦收回視線。

    姜篤篤腦袋擠在她身旁，眨著眼，拼命博取認同。

    唐青亦側(cè)了側(cè)身子，與她保持了一些距離。

    “齊老師向來盡職?！毖院喴赓W。

    頸項處依然被目光籠著，零星的熱度串聯(lián)、延拓成盈盈的烘人的暖。

    唐青亦想要抬手遮掩，最終只是指尖蜷了蜷。

    姜篤篤夸張地后撤步，痛苦地一捂腦袋，劉海便壓在了眼睛，嘴巴動著：“什么年頭，人想要松快松快都不容易?！?/br>
    “欸？人都走了小半了？”姜篤篤恨鐵不成鋼，“平常別的事也沒見這么起勁！”

    她扭頭看唐青亦：“那咱們也走吧。”

    一中體育館由大跨度鋼結(jié)構(gòu)與高強玻璃組建。

    落雨如注，玻璃迅速鋪陳開水膜，館外古樹枝葉攢動，抵著玻璃輕輕地敲。

    深翠的綠似浸在湖底，隨水波徐徐拂動。

    唐青亦手指動了動：“好?！?/br>
    唐青亦在出入口取了雨傘，狀似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了一眼。

    棠糖可憐巴巴地縮在人群之后。

    細窄的肩膀罩在寬大的校服下，瑩白的頸項只一握。

    似乎不小心被人撞到，她朝旁邊站了站，又急忙忙抬頭找尋唐青亦。

    她太專注于唐青亦，卻不敢湊上前。

    好像唐青亦哪怕就這樣遠遠與她隔著，也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