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季暢哪里還不知道，這齋堂是漢王有意帶她來的。他或許不知喬玥母女會來，但未嘗沒有碰碰運(yùn)氣，試探一番的意思。

    想想王妃那里的“適齡”貴女，再看看眼前的喬玥，季暢備覺心累：“殿下，我與她不合適，您就別添亂了。”說完又瞥了眼漢王，沒好氣道：“這京城果然不是好地方，如殿下這般驍勇善戰(zhàn)的人，如今也喜歡上保媒拉纖了?！?/br>
    漢王聞言頓時(shí)不樂意了，哼聲道：“若非為了你，你當(dāng)我愛管這閑事？！”

    季暢沒接話，漢王卻正了神色，又道：“阿暢，并非我催促逼迫你，只是這事果真宜早不宜遲。我那父皇……打著補(bǔ)償?shù)钠焯枺f不準(zhǔn)哪日便又與你賜婚了。不知品性，懷有目的的賜婚對象，難道會比咱們自己尋的更好嗎？”

    說到這些，漢王似想到什么不悅的事，不由得皺眉。

    今上算不得什么雄才大略之主，卻偏好權(quán)欲，什么都想抓在手里，而他最喜用的手段便是控制后宅。給已婚的臣子賜美人，給未婚的臣子賜婚，包括皇子們的皇子妃也同樣是他“精挑細(xì)選”的。漢王妃亦是如此，以至于漢王至今也不敢與她徹底交心。

    想到自己與王妃的相敬如賓，漢王也不愿季暢重蹈自己的覆轍，更何況武安侯府的處境比他更危險(xiǎn)百倍，哪里經(jīng)得起“世子夫人”的有意折騰？！

    季暢多年不曾回京，但對于皇帝的手段性情也是有些耳聞的，再見漢王如此神態(tài)，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好心。只是她來前算好了一切，卻沒算到趙書萱真將事情鬧到了退婚的地步，這貿(mào)貿(mào)然要另尋個人占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還真有些為難。

    兩人低聲交流間，另一邊的喬夫人也看見了他們。喬夫人之前注意力只放在季暢身上，如今才注意到她身邊的漢王，看著隱約有些眼熟，一時(shí)卻又想不起對方身份。

    喬玥看見季暢有些高興，拉著喬夫人猶豫是不是要往對方跟前湊。

    喬夫人回神，見著女兒神色又如何不知她心思？可女兒家總要矜持些的，哪怕真瞧上了也不好太過主動的，于是在喬玥猶豫之際，她拉著女兒走向了另一邊的空座。

    喬玥有些失落，卻還是跟母親乖乖走了。兩人尋了處人少的地方落座，剛坐下喬夫人便低聲問道：“阿玥，你可是對那公子有意？”

    單刀直入的問題問得喬玥面上一紅，對上母親探尋的目光支吾道：“她生得好看?！?/br>
    知女莫若母，這話一出喬夫人哪里還能不明白——喬玥從小就看臉，她院中伺候的仆從但凡有長得丑的，想方設(shè)法也要將人弄走，只有長得好看的人才能在她身邊久留。也虧得喬府仆從中沒有真正的美人，否則喬小姐小小年紀(jì)好美色的傳聞只怕早就滿天飛了！

    如今季暢得了喬玥一句“生得好看”，落在喬夫人耳里，也無異于承認(rèn)喜歡了。這讓喬夫人心中微動，扭頭再看過去，卻見季暢與漢王已起身離開。

    不過沒關(guān)系，見過總有痕跡，回頭再尋人打聽便是。

    母女二人各自收回心思，在齋堂用過一頓素齋。護(hù)國寺的素齋遠(yuǎn)近聞名，除了滋味兒不錯之外，做工也極為細(xì)致，素齋都做出了葷菜的模樣，看著很有些新奇。

    用過午膳，外間日頭正盛，喬家母女也沒打算頂著烈日回返，于是便在護(hù)國寺里閑逛起來。這一回她們沒再遇見季暢與漢王，卻是遇見了漢王妃領(lǐng)著一群貴女避暑。

    喬夫人作為喬尚書的正室夫人，外出交際自然少不了。她可以認(rèn)不出漢王，但漢王妃卻是絕對認(rèn)識的，撞見之后也不好不理，帶著喬玥上前打了個招呼。

    漢王妃倒也沒端著，笑吟吟與喬家母女寒暄了幾句。其實(shí)漢王除了皇子的身份，在朝中的地位還遠(yuǎn)比不上喬尚書這等位高權(quán)重的老臣，她自然知情識趣。雙方心照不宣的維持了面子情，喬夫人也沒有多待，很快便帶著喬玥離開了。

    只是走出數(shù)十步，喬夫人腳步忽的一頓，終于想起了漢王身份。她也非蠢人，緊接著再一聯(lián)想，很容易便猜到了季暢的身份。

    喬玥不知喬夫人所想，眼見她神色幾經(jīng)變化，忍不住開口問道：“阿娘，怎么了？”

    喬夫人收回心緒穩(wěn)住心神，又暗暗吸了口氣，這才開口道：“無事，走吧。”

    喬玥不明所以，跟著走出幾步，忽的又聽喬夫人說道：“我想起來了，方才與那小公子走在一處的青年，正是當(dāng)今的漢王殿下。”

    好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將喬玥定在了原地——漢王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還是漢王妃和她帶著的那一群貴女。漢王府在京中向來低調(diào)，如今前腳漢王領(lǐng)著季暢出現(xiàn)在護(hù)國寺，后腳漢王妃就帶著這許多適齡貴女同樣出現(xiàn)在護(hù)國寺，尤其季暢才剛解除了婚約，其中關(guān)聯(lián)很容易便能聯(lián)想。

    不知不覺，擰緊了手中帕子，喬玥心中有些在意。而她的反應(yīng)也分毫不漏的落入了喬夫人眼中，使得喬夫人眼中閃過了然與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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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暢與漢王離開齋堂后又另尋了個僻靜的禪房說話，只這一回的話題卻不再局限與婚事情愛。

    話頭是季暢起的，許是這幾次見面確定了漢王初心未改，于是她也大膽的將話題往敏感的地方挪了挪：“殿下回京也兩載了，如今還是只掛閑職，便打算今后都做個富貴閑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