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男人無眠，夜半，他起身收好了地面上的碎玻璃，兩只手指捻住碎裂的鏡框，嘭的丟進了臥房里的垃圾桶。

    鏡框落進桶內，金屬質感的鏡框邊緣與黑色的垃圾袋剮蹭，撕拉一下將袋子扯開了一個口子，隨后伴著殘破的垃圾袋孤獨的躺在桶底。

    Ares走近悠然，確認了她的睡眠狀態(tài)后將她打橫抱起，離開了這個他精心裝修的“家”。他沒想到自己會如此不理智，甚至按照悠然日記中的描述來復原了她夢中的房屋，偽造了一個夢境。不過不得不說…他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圖紙拿到之前，他的頭腦中就自然的浮現了整個房間的大約樣貌。

    大約是嫉妒使他失了理智，他沉默思考。

    那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甚至也叫做“許墨”，不僅如此，他還曾經擁有過她，和她相愛。

    Ares俯身為副駕上睡著的悠然系好了安全帶，用拇指蹭著她櫻紅水潤的嘴唇想，為什么“他”可以？

    他驅車帶她離開。

    悠然凌晨時分模模糊糊的醒了幾次，身上的人得不到滿足，把她掰成各種姿勢進入，好像試圖將她吞吃入腹，無奈她實在是不清醒，連拒絕都沒力氣。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天光大亮，窗簾開著，陽光暖暖的包裹著她。

    起身、洗漱、送兒子出門、整理房間，經過多年的獨自生活，就算是換了一個居住環(huán)境，她的身體也本能的開始適應并習慣它，只是…當她閑下來的時候，腦海中就會控制不住的浮現昨晚的旖旎夢境。

    男人溫和的笑容、寬厚的臂膀和身上的梔子花的香氣一幕一幕的映在眼前，她眼眶酸澀，這六年來她從未夢見他，為何他不愿來到她的夢里？他不思念她了嗎？他忘記她了嗎？還是他不愿意見到她？

    悠然用手背蹭了蹭發(fā)紅的眼眶，她抬起頭來忍住了眼淚，紅著眼把小臉憋得通紅，又呼哧一聲笑了出來。

    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卻才來啊…

    浮世繁華一場夢，余生蕭索萬事空。

    Ares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留了一條留言說不必等他，于是母子二人早早的吃過晚飯坐在書房里讀書。

    悠明神秘兮兮的牽著她的手在書房里側的蒲團上坐下，小身子彎下腰從底層的書柜里夠出了一本書，他伸手細細的描摹著那本書的藍色書皮，眼中滿是期待和小小的欣喜，他跳著走到了mama面前道：“mama！今天讀這本好嗎，這本書我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br>
    女人接過他手中的書攤開，掃了一眼內容，心下了然。

    “那你乖乖坐好吧?！彼辶饲迳ぷ?。

    “人一輩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惟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極高的修養(yǎng)，才能真正的解脫…太陽太強烈，會把五谷曬焦；雨水太猛，也會淹死莊稼。我們只求心里相當平衡，才不至于受傷…”

    悠明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的小腳期待的翹起來，終于等到mama念到這一句，他大聲的接了下去：“慢慢地你會養(yǎng)成另外一種心情！對付過去的事！不再驚心動魄，能夠客觀的去分析前因后果！以免重蹈覆轍！”

    悠然被他打斷，微微愣神，兒子清脆的童音回響在腦中，驚心動魄的往事與過去的心情…對一個人深深的愛怎么能夠被輕易放下呢，相愛的人無論如何都是做不成朋友的呀?？墒恰舸舻目粗媲跋矏偟挠淄?，臺燈的光影在她眼前斑駁出一圈圈光暈，悠明還未長大的五官和柔軟的黑發(fā)逐漸在她眼前映出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的臉。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快速的合上了書本，撫了撫頭發(fā)后溫柔的問悠明：“怎么會突然想讀這本書呢？”

    小男孩有點扭捏，臉蛋白里透紅的還泛著光，他笑像只小狐貍回答：“因為老師說要一家人一起讀！我已經讀過了！如果mama也讀過的話，就完成任務了呀?！?/br>
    這樣啊，悠然肩膀稍稍放松，捏了捏兒子的臉蛋。

    今夜無眠，或許是昨日睡得太多了，身上雖然還有些青青紫紫的印記沒消去引得肌rou疲勞，但是頭腦卻亢奮的清醒，悠然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只好翻身起床在睡裙外披上一件男人的襯衫，走到月下看月亮。

    今夜月色很美，夜空靜靜悄悄，只有一顆星與月依偎，在如紗如霧的夜空中，彼此孤獨又幸福。

    門輕輕響了，應該是Ares回來了，悠然雙手拉好襯衫，回頭看向門口，她的心中甚至還有著些許的期待。

    男人看起來很疲憊，當一個人靈魂感到勞累的時候，再挺直的身軀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萎靡氣息，他已經脫去外袍，看到悠然沒再床上時迅速抬頭尋找，看到她在月下回望他時表情稍微松動，很快自然的微笑了起來。

    你的笑有些緊張呢…悠然默默的看著他。

    Ares單手扯開領帶，松了松掛在胸前，摘去了手上的黑色手套與她共赴月下之約，銀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她的眼上、她的肩上、他的心上。

    Ares在她身前一步停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夜空，二人靜靜的賞著月，直到他主動開口打破沉默：“在思考什么有趣的問題嗎？”

    悠然回道：“一年大概只有一兩次能看到月亮會離星星那么近，感覺很奇妙…或許是平時他們太想要見面，所以才會爭取相見。”

    男人聽聞，眼中落滿陰暗不明的情緒，卻低頭不讓她看見，他輕輕微笑著回答：“所有的星球都是孤獨前行的…就算是牛郎織女星，也相隔了16光年的距離，在無盡的等待中遙遙相望?！?/br>
    悠然嗯了一聲，望著月斟酌著說：“等待會有盡頭嗎？”

    Ares面容落寞，在她身側孤獨清寂的看著她被月光照映出的溫柔側顏，想要伸手觸碰，卻又縮回了手指。

    他上前一步從背后死死的抱住她，將臉隱藏進黑暗，悶悶的回復。

    “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