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隱約覺得他在生氣，卻又不知他為何生氣，只好搖搖頭：“沒有誰，誰來了我就殺了誰。”

    寧虞被他這句輕飄飄的話說的心都疼了，他輕輕吸氣，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想了半天才抬手捏了捏易雪逢的臉，皺眉道：“我不喜歡你這張臉?！?/br>
    易雪逢長相本就極其陰柔，在歸鴻山中，寧虞幾乎是每隔幾日都能瞧見有人在偷偷議論那個歸鴻山初長成的美貌小師弟。

    寧虞聽一次氣一次，但是別人夸易雪逢他又不能上手去打，只能強(qiáng)行忍著差點(diǎn)把自己被氣死。

    在他看來，易雪逢美則美矣，就是太過招人，又被他和秋滿溪養(yǎng)的沒有旁人應(yīng)有的防備心，哪怕已經(jīng)入了魔有了魔紋，也依然能招到這么多對他有覬覦之心的人。

    易雪逢愣了一下，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不喜歡這張臉的，他抬手摸了摸臉，疑惑道：“不好看嗎？”

    寧虞道：“太好看了。”

    易雪逢：“……”

    易雪逢被噎了一下，才有些臉紅地垂下了眸子，他抬起手在自己脖頸出的細(xì)微魔紋上輕輕一勾，那漆黑的魔紋宛如黑色藤蔓，快速瘋長地爬上他的臉龐，不過瞬間便蔓延了小半張臉。

    易雪逢眨眨眼：“那這樣呢？”

    寧虞默默看著，聽到他這樣問，憋了半天才道：“你怎么樣我都覺得好看?！?/br>
    易雪逢：“……”

    那我沒招了。

    易雪逢不知是不是那魅毒的后遺癥，意識雖然清楚，但是腦子根本不怎么會轉(zhuǎn)，他沒有發(fā)覺寧虞此時和平常的異常，仿佛是順著本能來應(yīng)對寧虞說的所有話。

    寧虞看了他半天，皺眉道：“你現(xiàn)在到底是不是還清醒著？”

    易雪逢口齒清晰：“自然醒著。”

    寧虞看了看他手腕上、脖頸上以及小腿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紅痕青痕，心想你若是清醒著，為何都不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最起碼也要羞澀一下不是？

    但是易雪逢就是一口咬定自己還清醒著，怎么都不松口。

    寧虞陪著易雪逢半日，看到他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和之前無異，這才信了他清醒了的鬼話。

    那日深夜，寧虞將易雪逢哄睡著，正在勾著自己肩上已經(jīng)半白的長發(fā)出神，窗邊突然傳來一聲細(xì)微的聲響。

    易雪逢幾乎是瞬間就張開了眼睛，眸中一派清明。

    寧虞抬手捂住了他的眼，道：“繼續(xù)睡?！?/br>
    易雪逢的羽睫輕輕眨了眨，大概是后知后覺寧虞在自己身邊，便再次閉上沉沉睡去。

    直到易雪逢的呼吸平穩(wěn)后，寧虞才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窗邊，將窗戶打開。

    一只傳信紙鶴從縫隙飛過來，緩慢落在寧虞的指尖上。

    寧虞看著那紙鶴上面的山紋，沉默半天才道：“掌教?！?/br>
    紙鶴微光一閃，接著歸鴻山掌教的聲音從中傳來：“寧虞，你劍道已破，這是為何？”

    寧虞道：“弟子知錯。”

    掌教沉默。

    寧虞這樣的性子主動知錯一次像是天上下了紅水一樣罕見，掌教許是在默默消化這句“知錯”，半天才道：“先回來再說。”

    寧虞偏頭看了一眼睡的正熟的易雪逢，遲疑道：“但是我還有事……”

    掌教道：“無情劍道已破，不過五日你的修為便會毀于一旦，體內(nèi)生機(jī)也要消散，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幾日了你自己數(shù)數(shù)，不知輕重的小子，你的頭發(fā)是不是都已經(jīng)白了？”

    寧虞看了看肩上的灰白發(fā)尾，沒有回答。

    這樣的反應(yīng)便是默認(rèn)了，掌教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我大約知曉你在何處了，也知道你有什么事，但是寧虞啊，一旦性命沒有了，你就算再在意他，又有何用？”

    寧虞眸子輕輕動了動。

    掌教道：“劍道已破，失去的生機(jī)和機(jī)緣已無法補(bǔ)全，你若晚回來，連我也救不了你?！?/br>
    寧虞終于開口了：“那我什么時候能再回來？”

    掌教：“長則數(shù)十年，少則五年吧，你是道破，不是受傷，真當(dāng)以為無情道是個好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