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煙汀雙手拉扯著頭發(fā)，目光空洞地佝僂著背。

    “我不行了?！?/br>
    “你好像怎么做都不對……”陸煙汀說著說著，干嘔了起來，他痛苦到快要窒息了，掙扎著抽著氣說道，“那些都是過去，改變不了了，可是我還是介意，我真的好介意。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介意的。他把你變得更好了，可我要的不是坐享其成，為什么影響你的人不是我呢？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總是異想天開，那些都不可能了，是我太貪婪了，我什么都想要，我就是什么都想要……”

    “我知道我們已經(jīng)說明白了，我不敢再問了，我怕你不耐煩，怕你覺得我是不適合你的人?？赡芪医裉鞎X得只要現(xiàn)在你身邊的人是我，那怎么樣都是好的，我最滿足了，以前我都不在乎了……可是明天我又會想，你們都那么多年了啊，你怎么忘？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忘？”

    他還是沒克制住，大聲哭了起來。

    陸煙汀哭得臉都紅了，他揉著眼睛，啞著嗓子說：“你當初得多愛他啊，和他分開你很難過吧。你不是不愛他了，是知道和他不合適，你就把這些愛藏起來了，他太重要了，你要把他護在心里……”

    “這么久了，我都告訴自己，你可能……”陸煙汀漸漸蹲到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他哭得太傷心了，手指死死掐在手心，話說得又急又兇，“你可能只有那么一點點喜歡我，你說，喜歡一個人怎么會那么冷靜呢？你以前喜歡他是誰都可以看出來的，我什么時候見過你那個樣子?。课艺娴暮芗刀?，我嫉妒得快要死了，我沒有辦法……”

    這不是需要人哄的哭法，仿佛他只想這樣痛痛快快哭一場，可他又哭得那么委屈絕望，哭著哭著，他抬起臉來，狼狽不堪地努力睜開眼睛看向曲如屏：

    “你看，我現(xiàn)在連適合你的優(yōu)點都沒有了?！?/br>
    “我一點都不理解你，體諒你。”

    “你別要我了?！?/br>
    ……

    陸煙汀踉踉蹌蹌地走進了客房，跌在床上。

    他后來都沒有再哭了，他在黑夜里面睜著眼睛，看時間一點點走過去。

    他還是睡著了，不知在什么時候，帶著無盡的悲觀和落寞，重重跌向沒有曲如屏的未來。

    睜開眼，天是亮的。

    新的一天，它再也不可愛了。

    陸煙汀不敢相信自己昨天都做了什么，完了，他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寒冷的字，完了，什么都不會再有了。

    他面如死灰地閉上眼睛，無望到了極點。

    手指動了一下，有些異樣。

    那時他魂不守舍地低下頭，發(fā)現(xiàn)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第八十九章晨間談話

    陸煙汀從下面望上去，樓上有一個房間的門是微微開著的，他猜曲如屏應(yīng)該在那里。

    那是他第一次走上這個樓梯，去的房間。

    彼時他空有一腔孤勇，懷揣著不知會被如何對待的稚嫩愛意，一腳邁出去，是壓根沒考慮過回頭路的。如今路還是這條路，他的手指上多了個觸感不真切的小東西，時不時會涼他一下子，手指挨在一起，還會傳來堅硬而鮮明的觸覺。

    那小東西硌著他的心，尖銳地提醒著自己是他的底氣。

    只是陸煙汀沒有勇氣上去，他來回踱步，手心里都是汗。他隔著汗水，不斷撫摸著冰涼的戒指，直到它漸漸沾染上溫度，陸煙汀才回過神。

    他想起來那個夜晚，曲如屏對他說：你對我失望不是最糟的，我是怕你以后會對自己失望。

    其時他不懂曲如屏的意思，直到這一遭走完，路回原點，他再次站在這里，才發(fā)現(xiàn)心底這冷硬的失望到底從何而來。

    曲如屏那晚說的所有話都是有預(yù)見性的，他看透了陸煙汀身上所有的不確定因素，并且溫柔地規(guī)勸他、引導(dǎo)他，陸煙汀設(shè)身處地地回想起那一晚，年長者心里所料想的結(jié)局或許已經(jīng)高達千種萬種，其中過半都不盡然是好結(jié)局。

    盡管如此，曲如屏還是答應(yīng)了他。

    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陸煙汀的腦海中有個不真切的畫面，他睡著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晚很晚了，傷心是個慣性的情緒，他睡得很淺，卻依然沒有被驚醒，曲如屏應(yīng)當是輕手輕腳走進來的。

    他可能坐在床邊看了他很久。

    陸煙汀不敢去想他給自己戴上戒指時的心情。

    這么想著，他快速上了幾節(jié)臺階，又猝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