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煙汀看著游景陽朝自己走來，他吞咽了口唾沫，聲音發(fā)虛：“什么意思？”

    游景陽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將陸煙汀壓到墻上，貼著他的耳朵說：“我想跟你談?wù)?，你答不答?yīng)？”

    陸煙汀抱著書發(fā)愣，他的背緊緊貼在墻上。

    游景陽側(cè)過頭來，氣息吐在他僵硬的臉上：“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了吧？”

    陸煙汀一下子慌了，他勉強(qiáng)推著游景陽，整個人縮著往下滑：“不是，你別這樣，你離我遠(yuǎn)點……”

    “饒饒，”游景陽聲音一沉，“這是我最后一個辦法了?！?/br>
    話落，他抬起陸煙汀的下頜，猛地吻了上去。

    演員拍吻戲其實非常不舒服，臉上有妝，還得配合打光，找好角度。為了產(chǎn)生畫面效果，游景陽幾乎是撞到了陸煙汀的嘴上，他們雙方都是疼痛的，陸煙汀甚至感覺自己的牙齒都發(fā)出了“嘎吱”的聲音，他在前期是拒絕的，只是掙扎得很無力，很有欲拒還休的意味，到了后期則是徹底臣服，他的癡迷他的沉醉都要體現(xiàn)出來——這實在是很挑戰(zhàn)演技，因為陸煙汀被吻得實在難受：呼吸不暢，嘴唇發(fā)麻，身體也在堅硬的墻上不斷摩擦，這里他無法靠入戲來體會到快樂，只能靠想象。但他向來就不擅長這個。

    只是這個前期他都沒有演完，郭凱就叫停了。

    這是在拍攝之前的一段試演。

    在冰冷的氣溫里，陸煙汀和游景陽都穿著短袖長褲，這個片段發(fā)生在夏季——導(dǎo)演一叫停，小趙和游景陽的男助理一同上來給他倆披衣服。游景陽給陸煙汀道了句歉，陸煙汀搖搖頭。他們走向郭凱，郭凱依然是臭著一張臉。陸煙汀以為他就要發(fā)脾氣了，但郭凱似乎并不打算把精力耗在生氣上。

    他顯然是不滿意的，沉郁著臉問陸煙汀，語氣卻很平和：“第一次拍吻戲？”

    衣服并不能很快捂熱他，陸煙汀呼出白氣來：“是。”

    “這個等會兒再說。前面那部分還行，但是還是不夠?！惫鶆P帶著發(fā)舊的白色手套，還破了個洞，他抬起手，給陸煙汀比劃著，“你這個角色不能這么演，本來就不夠討喜，后面所有的矛盾都是你激發(fā)的，你現(xiàn)在要是這么演，觀眾就沒有辦法走近他，也不會理解他，等到了后面他們就會罵他，你要知道，真變成這樣，就是你糟蹋了這個角色?！?/br>
    副導(dǎo)演劉銳聽了幾句，抱著胸從旁邊繞過去和燈光師交流。

    陸煙汀很是愧疚，他連連點頭，彎下腰幾近虔誠地聽郭凱講話。

    “這個時

    候你還是很喜歡他的，”郭凱指著游景陽，偏過頭在陸煙汀耳邊說，“為什么我讓你開頭就演這個，因為你生澀，這時候就要帶點這個感覺。你要知道宋卿饒這個人，他的拒絕就是生澀的，他演的都騙不了他自己，其實是漏洞百出的這么一個人，你現(xiàn)在戲里頭太認(rèn)真了，給我一種你真的不喜歡他的感覺，這不對，知道嗎？”

    嫌這樣說不出實感來，郭凱站了起來，拉著陸煙汀走到墻邊，推著他到了墻上，扯著他的手臂說，“你看你現(xiàn)在推我，你說‘你別這樣’，‘離我遠(yuǎn)點’，每說一句你得給個層次來，這是遞進(jìn)的一種情緒。你不是只有慌，你得收著自己喜歡他的那個心，而且你還是有一種期待在里面，就是這期待是害怕的，你心里在害怕?！?/br>
    說到這里，郭凱又扭頭去找游景陽，游景陽會意地往前站來，郭凱對他說：“你也不是沒有問題，這里面本來就靠你引導(dǎo)，你該張著力呢，收得有點兒厲害了?！?/br>
    “我是有點兒，主要是想給他那個感覺，后面沒搭起來?！庇尉瓣柨聪蜿憻熗?，“剛剛我倆對戲的時候還挺好的，他可能有點兒緊張?！?/br>
    陸煙汀抬了下手臂，帶著歉意說：“是有點，我調(diào)整一下?！?/br>
    郭凱并沒有搭理這句話，而是對著游景陽說：“到中間兒不對你就給點那個意思出來啊，看不出來??？這戲都演干了?！?/br>
    游景陽抱歉道：“是，我下次注意?！?/br>
    他們之間的交流明顯更專業(yè)嫻熟一些，陸煙汀聽得似懂非懂，他忐忑地站著，聽到郭凱對著他倆說：

    “再說吻戲，親的太難受了，一點兒美好的感覺都沒有?！?/br>
    “我知道不舒服，沒人拍這個舒服，還是大冬天的，克服一下吧倆小伙子？看你倆都快抱死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冷似的?！?/br>
    陸煙汀尷尬地笑了下。

    “這個外因在這兒咱是舒服不了了，你們倆的原因得自己清楚。小陽太剛了，跟人有仇似的，你其實還是溫柔的，侍南就是個內(nèi)心很強(qiáng)大很溫柔的一個人，是他哥，得悠著點，循序漸進(jìn)來讓他承認(rèn)他喜歡你，”郭凱拍了下游景陽的胸口，“知道吧？你一直都知道他對你是有感覺，他就是不說，你這是著急了，才搞這么一出，但你還是得疼他?！?/br>
    “小汀這兒得這么搞，”說完游景陽，郭凱又對陸煙汀說話，這樣親昵的叫法讓陸煙汀有些感動，“別老想著你那個轉(zhuǎn)折，也別想著什么時候哭，自然一點兒，他后面溫柔下來慢慢有那個感覺了你就跟著放松就行，沒必要趕著拍，這戲被你弄得怪緊張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br>
    “都聽明白了沒有？留點余地啊，小陽上來別太激烈，轉(zhuǎn)折硬得很，看著唐突?！惫鶆P拍了拍手掌，“行了，這是你倆這部電影里唯一一個開心點兒的鏡頭，給我演出來感覺，要讓觀眾看了就知道你倆為什么會在一起，要有那種心動的感覺，要臉紅心跳，知道嗎？”

    游景陽剛要答應(yīng)，郭凱問道：“你拍過吻戲吧，我記得是三場?！?/br>
    游景陽點點頭：“是三次。”

    “所以你是引導(dǎo)的，也得注意點，我看人被你親得很不舒服?！惫鶆P話直，說的陸煙汀頗為不好意思。

    游景陽跟陸煙汀道歉：“抱歉?！?/br>
    “沒有，可能是磨合度還不夠?！标憻熗∶嗣亲印?/br>
    當(dāng)演員，尷尬和羞恥是最影響演技的情緒。

    這場吻戲里陸煙汀是需要哭的，他又和游景陽在郭凱面前練了四次戲，也就哭了四次，這次游景陽的節(jié)奏把握得很到位，他不再撞上來蠻橫地親，而是溫柔而堅定地托著陸煙汀的后腦勺，同時摟著他，不容他拒絕。陸煙汀自他親過來，僵硬的身體就放軟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