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臉上掛著笑，目光溫柔，在前面走著，教那剛成人形的仙鶴走路，一步步都很耐心。那仙鶴的人形很清秀，神情也很乖巧，少言少語，努力學著走路，卻跌了。

    顏尋在遠處看著，腳下如灌鉛一般，看著綏把那跌倒的少年扶起來，笑著，扶著他一邊的手臂繼續(xù)耐心地教他走路。他的視線和綏對上了，但綏卻是看陌生人一樣的表情，轉(zhuǎn)瞬便低下頭對那清秀少年絮絮低語，像在笑他。

    他那時候已經(jīng)很久沒動過了，遍身冰霜，看起來像是個冰雕，和身后積雪的昆侖山融為一體。

    自那之后，顏尋就再也沒去過昆侖山。

    但他在仙界就算是足不出戶，也是能聽到那風流天下聞的綏君的艷跡。

    “第二個，是你在人間遇到的伶人。你會唱戲，當初是為了他吧？”顏尋緊緊地盯著他，眼下是深深的火焰，在刻意壓制著，“你對所有跟在你身邊的人都那么好，從來不吝惜時間和精力，特意去學了戲，終于追到了那個戲子。你在人間陪了他一世，他死后，你還去地府找鬼君，讓他給那個戲子下輩子投個好人家?！?/br>
    “所以……”

    顧綏驀然覺得有些好笑，抬頭，問他，“你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不喜歡我唱戲的？”

    他想他似乎明白了癥結所在。

    青年沉默了片刻，默認了。他繼續(xù)說下去，聲音很輕，很慢，每一個字都沉重，像是牢牢刻在心里一樣。

    當他數(shù)那十一個人，說到最后的時候，是那個年紀不滿千歲的魔君。

    顧綏深吸一口氣，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和魔君打起來的是嗎？”

    “你真是瘋了！”

    顧綏感覺這一切說起來都太讓人不敢置信了。他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因為去調(diào)解這兩人的矛盾，結果沒拉住架，卻因此賠了性命。

    原來，他們的矛盾從一開始就是因為自己而起。

    作者有話說綏是藍顏禍水沒錯了，要是生成女兒身，就是不啻于西施妲己的禍國妖妃。

    再說一次，受潔！

    很快就甜，大家堅持住，給你們遞血包。

    第077章雨中的羅曼蒂克

    “是嗎？”顏尋忽然起身，到他面前，強迫式地對上他的目光，“你看著我，你跟我說，您難道對那些人一分情都沒有嗎？”

    “有?！鳖櫧椶D(zhuǎn)過臉，對上他的眸子，看到青年的眼眸從起先隱隱的一絲期待到破滅，猶如死灰。

    他還是說，“有?！睕]有欺騙他。

    顧綏承認，自己在認識顏尋之前、之后，都喜歡過許多的人。那些人，那些經(jīng)歷構成了如今的他，割舍不開，就像他也忘不了是如何學戲的一樣。

    他是人間多情客，對許多人，許多事都有情，不會為了刻意標榜自己的忠貞聲稱自己只對一個人動過心。他動的心太多了，但，只刻骨銘心過那一次。

    最失敗的一次，和眼前的人。

    顏尋對他的坦然不晦感到悲哀，他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何必再問。

    窗外的燈火漸暗，現(xiàn)代化都市里忙碌的人們也都進入夢鄉(xiāng)，他們坐在沙發(fā)的兩端，距離不過一尺，卻咫尺天涯。

    顧綏對他以前的事情感到抱歉，他能想象到顏尋醒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另尋了別人的痛楚。但是，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醒來之后，就碰見了云舒，一個本來就合他脾氣的清俊少年。

    他自然不會推拒。

    顧綏仰躺在沙發(fā)上，整理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終于問他，“所以，你這一切都是在報復我？是嗎？”

    因為他的濫情，他失去記憶之后交過的十一個情人，所以才心灰意冷，和天女定下了婚約。

    “不是?！?/br>
    顏尋幾乎要站起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說，顧綏總是能給他扯到要分道揚鑣的路途上去，“我說過那么多，我和她是假的，你為什么不信？”

    “就算是假的……”顧綏頓了頓，問他，“可是你現(xiàn)在不還是在怨我的嗎？”

    把他之后的那十一個都記得清清楚楚，卻忍到現(xiàn)在才肯說，他們之間的誤會原來已經(jīng)多到解釋不清的地步。

    青年站起來，想說什么，卻還是沒有說，從褲袋里拿出一根煙，點燃，指尖在微微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