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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絨花當時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恩泰氏族做了什么與她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直到卓娜提亞親自下令將他們二人流放到遼西深山老林雪海當中為止,她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罪。她在被軍士帶走前,哭著問卓娜提亞自己到底有什么罪,卓娜提亞卻不再理會她,仿佛不曾認識她。那冷漠的眼神,深深刺痛了豐絨花的心。 ************************ “原來逸笙先生就那樣死了”豐絨花與芙蔻坐在一起,談?wù)撝f事?!斑@是誰告訴你的?” “女王自己說的,但我知道肯定不是那樣,逸笙先生有難言之隱,女王非得自己承擔殺她的名聲,所以真相到底怎么樣我們都不知道?!避睫⒌?。 “李凝笙和李逸笙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她繼續(xù)問道。 “你見到李凝笙了?”芙蔻有點驚訝,“我聽說她死了,又聽她哥哥說從你那兒救出了她,我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所以讓她哥哥把那個‘李凝笙’送過來?!?/br> “她哥哥——那個李衛(wèi)驛嘛?”那一瞬間豐絨花的臉仿佛陰沉了一下,卻又趕緊恢復(fù)了原樣,“她哥哥沒說謊,我確實一直扣著李凝笙?!?/br> “你為什么這么做?”芙蔻有些驚訝,“她可……不是壞人,而且女王很喜歡她?!?/br> “我覺得她不是好人,如此而已?!?/br> “杉櫻長公主救我們之前,她也想救我們,杉櫻長公主獻身救女王前,據(jù)說她也從中原的家鄉(xiāng)特地趕來服侍被俘的女王。我覺得這足夠說明她的心意了?!避睫⒌溃岸?,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好姑娘?!?/br> “我們還覺得逸笙先生是好人,但是你知不知,逸笙先生的爹李復(fù)李先生,是大呂有名的縱橫家逆賊?” “這又是睡對你說的?”芙蔻疑惑道,“倒是第一次聽說逸笙姐的家里的事?!?/br> “李復(fù)為了挑反開元衛(wèi),也就是布谷德,才專門北上。我知道那些事后就覺得逸笙先生被呼碳部劫走到被殺的事都是局,為的就是逼女王奪位造反?!必S絨花說道,“這是我的干爹,大呂的遼東總兵豐余良告訴我的?!?/br> “你怎么知道她家里的事?” “李復(fù)謀反的事因為女王起兵,單寧府李家被滿門抄斬,當年在大呂是人盡皆知的大事兒,他們家除了參邊軍的二子——等等,”豐絨花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李衛(wèi)驛是李凝笙的哥哥,我說怎么不對,我說哪里不對。李凝笙就是李家的人,李家幸存的不止李衛(wèi)驛,還有一個她,難怪她和逸笙先生那么像,難怪女王喜歡她?!?/br> “怎么了?絨花?”芙蔻見她很激動的樣子便有些擔心。 “李凝笙和李逸笙是一家人,是姐妹!我就說李凝笙不是好人,原來是接著她jiejie的活兒,繼續(xù)來給女王設(shè)局的人?!必S絨花道。 “可是……李凝笙八歲就被博德人擄走,當了十多年奴隸,遇到我們時候連女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還和安族人在一起。她不太可能那么小就被教會做那些事吧?” “………”豐絨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關(guān)押李凝笙的兩年間,她也問出了關(guān)于她過去的那些事。確實,如此一說,一切又說不通了。 “奇怪了,難道李凝笙來布谷德,真就只是一個巧合?”豐絨花皺著眉,實在是無法相信這個結(jié)論。 **************************** 豐絨花與父親被流放到遼東后,便在布谷德的哨所過起了豬狗不如的生活。直到他們的哨站遭到了女直的也太部落洗劫,兩人又淪為俘虜,日子才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豐絨花的父親為了討得活命,以自己算布谷德貴族的身份為由,要把豐絨花送給也太部落的首領(lǐng)做側(cè)室,來換取一點職位。豐絨花那年十三歲,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來了初次了,生兒育女不是問題?!彼赣H如此道,豐絨花卻怎么都不敢相信在經(jīng)過了這些生活后父親的樣子會變得如此丑陋。 丑陋,因為會中原話,讀了不少中原書。在她眼里變得唯唯諾諾,搖尾乞憐的父親就是世間的丑類。 “父親,我們可以回去的,不要這樣!” 就算怎么哀求都沒用,豐絨花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坍塌。她拿起了小刀,她父親卻笑了。 “你也想殺父?你想學(xué)那個混賬卓娜提亞?”他如此說道。他的面龐扭曲,雙眼擠滿血絲。“你只要忍一忍,就會有權(quán)有位,爹就能有兵有勢,這樣才能回草原,才能找他們算賬!恩泰氏族不會亡!” 明明是豐絨花拿著刀子,卻被癲狂的父親逼的一步步后退。她終于碰到了氈房的墻壁,退無可退。 “不是我牽線搭橋,我們還在林子里淋雨!犧牲一下吧,為了大業(yè)犧牲一下!” “父親……” 豐絨花垂下了持刀的手,她父親笑了,也不再逼迫她。 就在這時豐絨花突然又舉起了刀,調(diào)轉(zhuǎn)刀尖對向了自己。他父親立刻瞪大了眼,伸手就要奪刀,怕她自尋短見。 但豐絨花沒有對準自己的胸口,而是對準自己的小腹,然后刺了下去。 一聲慘叫,卻不是豐絨花發(fā)出的,而是他父親發(fā)出的慘叫。他跪在了地上,仿佛自己被刀傷到,仿佛痛到難以言喻。豐絨花沒有停手,橫著又割了一刀,才把那染紅的匕首扔在了地上,也浸染了地毯。一片殷紅在她腹部的袍子上不斷地擴散,他的父親雙手伸向她的小腹,像是想捧起什么一樣,像是什么寶物被毀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