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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姍對這個提議很贊同。她那么愛花,自己當(dāng)然也種過。當(dāng)時家門口的院子都被她翻了出來,種上西番蓮,指甲花,胭脂花和菊花,可以從初夏一直開到秋天,鮮艷燦爛,整個村子都是頭一份。后來上了初中,一去學(xué)校就是一周,根本沒時間照顧,就慢慢都枯萎了。 所以陳悠然這個提議,可謂是正中下懷。 第二天陳悠然就從雜物堆里翻出一把生了銹的鋤頭,打算把房前屋后的地都開出來。結(jié)果上了手才發(fā)現(xiàn),這些地平時人來人往,踩踏得十分緊實,根本挖不動。 中午藍姍過來吃飯時看見了,十分詫異,“你這個鋤頭當(dāng)然挖不動,開荒要用大鋤才行。” 完全沒有種植知識的陳悠然默然,現(xiàn)在去買新的鋤頭顯然不現(xiàn)實,她只能挨個鄰居問過去,終于借到了一把。 說是“大鋤”,但實際上這鋤頭比平常用的看著更小,整體狹長,刃口處則是V形,像銳利的犬齒??雌饋淼拇_比像個鏟子一樣的普通鋤頭更適合翻地。不過陳悠然拎起來時,就明白它為什么叫“大鋤”了,明明看上去不起眼,重量卻至少是普通鋤頭的三四倍。 所以雖然有了趁手的鋤頭,但她的翻地計劃還是進展緩慢。半天才能挖一小片地方,累得氣喘吁吁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一下午過去,陳悠然的手掌已經(jīng)磨得通紅,中指根部更是起了一個十分明顯的水泡。 “……”耕地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陳悠然正琢磨著是不是出點錢請人來幫忙挖,藍姍就下了課過來了,見她磨蹭半天,一平米的地方都沒開出來,搖了搖頭,自己上去接了鋤頭,開始翻地。 跟陳悠然的磨蹭比起來,她的動作就大開大合多了,一鋤頭就能翻開一大塊,再把鋤頭反過來敲碎翻起來的泥土,幾下子進度就趕上了陳悠然一下午的勞動成果。 “你小心點啊!”陳悠然擔(dān)心地蹲在一邊喘氣,還不忘叮囑她,“小心磨到手,要不我去給你找個手套?我記得家里應(yīng)該是有的?!?/br> “不用,我都習(xí)慣了?!彼{姍頭也不抬,說起話來氣息均勻,半點沒有勞累的樣子,跟陳悠然可謂是兩個極端。 陳悠然還是不放心,蹭過去道,“你的手給我看看?” 藍姍無奈地停了下來,朝她攤開手掌。陳悠然抓著她的手指仔細一看,果然藍姍手掌里有幾個十分明顯的繭子,想必都是長年累月磨出來的,難怪她不擔(dān)心會磨破。 陳悠然又想起上次自己本來想看藍姍手上的刀口,便又開始檢查。正好藍姍伸出來的是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有細微的傷痕,不過都集中在手背上,估計是手心里更容易愈合,沒有留下疤痕。 見她把一只手翻來覆去地看,還用指腹在傷口和老繭上摩挲,藍姍有些不自在地縮了一下手。她雖然一貫安于此刻的貧窮,并不因此就生出自卑心,可是被陳悠然這樣仔細地審視,還是免不了有些不自在。 她這個人,她的整個人生,都像是這只手一樣,乍一看與常人無異,但細細檢視,就會發(fā)現(xiàn)無法遮掩的瑕疵,經(jīng)不起這樣的驗看。 第17章 不好說 但藍姍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陳悠然的眼里只有純粹的心疼與憐惜,并沒有半分嫌惡。 這個人好像就是這樣,當(dāng)時看到她家的屋子,了解她的家庭條件時,也沒有露出半點異色。好像一切本來就是這樣,理所當(dāng)然。 可是藍姍當(dāng)然知道不是。 看陳悠然家的房子,就能猜到她從小是生活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里。貧窮與困苦,她可能從來都沒有接觸過,更無法想象??烧娴目吹搅耍齾s能坦然接受,只看到好的方面,不去計較壞的部分。 這樣一個人,仿佛一道光照進了藍姍的世界里,讓她對“外面的世界”有了一個具體而清晰的印象,從而照見自身,明確自己以后應(yīng)該要走什么樣的路,過什么樣的生活。 “一定很疼吧?”陳悠然對她的心思一無所知,心疼的問道。 “還好,都習(xí)慣了?!彼{姍微笑。 陳悠然對這個答案充耳不聞,又說了一遍,“一定很疼了?!边@回她還換上了肯定句,并且低下頭,對著藍姍的手輕輕吹了一口氣,仿佛這樣就能夠?qū)⒛切┨弁炊枷袅恕?/br> 熱熱的氣息撲在手背上,藍姍終于沒忍住,用力把手收了回來。 陳悠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漲紅了臉,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來。她蹲的時間不短,雙腿有些麻,而且這個姿勢也不太方便,加上起得又快又急,一下子沒有站穩(wěn),踉蹌著往前撲了兩步,差點兒栽進地里。 藍姍連忙伸手拽了一把,把人給拉了回來。 陳悠然的臉更紅了,“那什么陳嫣然好像煮好飯了我過去看看時間不早好像也應(yīng)該吃晚飯了!”她簡直可以說得上語無倫次,一口氣標點都不打地說完這句話,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蹦著跑走了。 留下藍姍自己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無奈地搖搖頭,繼續(xù)翻地。 但是挖了兩鋤頭,她又忍不住停下來,將手掌攤開在眼前翻看了一下。其實要說以前吃了多少苦,也太矯情了。村子里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一代代人都是這么成長起來的,并沒有誰薄待了她。 可是當(dāng)被人如此珍視和心疼時,藍姍心里,又確確實實地冒出了一點隱約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