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見他拒絕，倒也沒有一力再勸，畢竟扮豬吃老虎也有真成了豬的風(fēng)險(xiǎn)——除了太子與三皇子外，其余皇子雖不冒尖，但誰又沒有幾分野心呢？雖說如今拉下太子才是奪嫡的關(guān)鍵，可萬一有人趁勢而起，只怕所有罪責(zé)都得落他身上了。

    只這樣一想，幕僚又覺得祁陽嫁個(gè)小官，或許才是最好的局面。

    有這樣想法的不僅是三皇子一人，其余皇子收到消息時(shí)，或多或少也都松了口氣。端看皇帝對祁陽的寵愛，他們未必沒打過祁陽婚事的主意，可只要沒便宜別的兄弟，也是不虧。

    包括似乎與此事牽扯最深的太子，面對這樣的局面也是滿意的。除了祁陽得償所愿之外，至少皇帝有意的控制局面，遠(yuǎn)比控制不住開始打壓他來得要好。

    于是之前還被祁陽婚事牽動的眾人，有志一同的將這事放下了，大朝會上再沒人提一句公主。

    朝堂上的風(fēng)雨欲來陸啟沛是不知道的。她如今也不過是個(gè)從六品的小官，就連大朝會時(shí)站在殿外聽政的資格都沒有，朝局大勢哪兒輪得到她來摻和？

    這些距離陸啟沛來說還太遙遠(yuǎn)，眼下她目之所及處，也不過是小小的翰林院而已。

    祁陽公主被賜婚的消息傳得很快，可那到底也只是在上層圈子里流傳得快而已。便如當(dāng)初祁陽置辦別院安置陸啟沛，張枕都找上門去鬧事了，可翰林院這邊也沒多少人知道兩人真有交際。乃至于祁陽的車駕真的出現(xiàn)在翰林院外等她，這些人竟也不敢妄下定論。

    這次也是一樣，直等到賜婚后的第三日，消息才在翰林院中傳開。

    一時(shí)間眾人驚詫，陸啟沛門前也驟然多了許多人——有人好奇來看新駙馬，有人則想討好投奔，還有些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不一而足。

    這局面陸啟沛前世就經(jīng)歷過一回，倒是安之若素，最后還是學(xué)士大人親自出面斥退了眾人。

    沒有人圍觀自然也是好的，至少門沒被堵上，通風(fēng)都好了許多。陸啟沛放松下來的同時(shí)偶然一抬頭，卻瞥見門外一道身影駐足，陰森怨毒的目光直盯著自己。

    不過見她抬頭，兩人視線剛對上，那人卻又慌忙收回了目光，低下頭轉(zhuǎn)身就走了。

    那是劉琛，平日里溫文爾雅的青年如今看著有些狼狽畏縮，逃離時(shí)腳步甚至還有些趔趄——陸啟沛驟然想起了那日兩個(gè)小吏的對話，心里警惕之余，一時(shí)也說不上什么滋味兒。

    旁邊的同僚見她一直盯著外間，便湊過來問道：“人都被學(xué)士大人趕走了，修撰在看什么？”

    兩人辦公之處相鄰，關(guān)系也還不錯(cuò)，陸啟沛便隨口道：“方才看見劉編修在外邊。之前不是聽說他告了長假嗎，怎的這才沒幾天就又來了？我看他……身體似乎還未痊愈?！?/br>
    提起劉琛，同僚不知是不是也聽到了什么消息，面上閃過一絲輕蔑。不過兩人并沒有什么仇怨，同僚倒也不曾在陸啟沛面前議論對方，聞言便說道：“修撰人逢喜事，怕是無心理會其他了。劉編修此番卻是運(yùn)氣不錯(cuò)。他這才入翰林多久？這就被調(diào)任去禮部了，今日當(dāng)是回來交接的?！?/br>
    陸啟沛聽到這話微怔，旋即詫異的問道：“劉編修家中是何背景，竟就調(diào)去了禮部？”

    同僚顯然是個(gè)八卦的性子，對翰林院中眾人的家世幾乎如數(shù)家珍，聽聞撇撇嘴：“他家是在京城，不過也只是小富之家而已，唯一當(dāng)官的叔父也不過是個(gè)六品官，且?guī)筒恢?。?/br>
    這樣說來，翰林院中也有不少人為劉琛的調(diào)任而驚詫——禮部畢竟和翰林院不同，六部都是做實(shí)事的地方，也更容易積累功績升遷。不像翰林院，除了一堆修書修史的文人之外，也就是新晉進(jìn)士們混資歷的地方。混出頭是好，混不出頭簡直就是磋磨時(shí)光。

    陸啟沛聽罷卻若有所思起來，她深知祁陽有多護(hù)短，可不會因?yàn)橹懒藙㈣〉脑庥鼍头艞増?bào)復(fù)。所以忽然調(diào)任去禮部什么的，怎么看都像是祁陽的手筆……

    劉琛此去禮部，只怕也不會有什么好事等著他吧？

    這個(gè)問題，在下值離開翰林院，見到門外那輛熟悉的馬車后有了答案。

    祁陽終于尋到機(jī)會出宮了，見到她滿面欣喜的駙馬，兩人皆是展顏而笑。順手替陸啟沛倒了杯茶，祁陽隨口答道：“是我使人安排的，予他尋了個(gè)好職位。傳旨?xì)J差，代天子遠(yuǎn)行傳達(dá)圣意，走到哪里都是要受人禮遇敬重的。而且傳旨后慣例還有紅封拿。”

    乍聽起來，這還真是個(gè)好職位，可陸啟沛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祁陽見她如此便也笑了，卻不與她解惑，只沖她眨了眨眼睛讓她意會。

    陸啟沛被她這俏皮的模樣晃了下神，回神之后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頭飲了口茶略作掩飾。

    待一口茶飲下，便也意會過來——圣旨可不都是好的旨意。有升官就又貶謫，有嘉獎就有責(zé)罰，而且天下這般大，從京城往各地的路卻不一定好走，偏僻之處來回一趟都得半年！

    嘖，這樣一想，劉琛那哪是前途無量，他根本就是前途無亮啊！

    陸啟沛不會爛好心到同情害她之人，更何況今日劉琛看她那眼神明顯是怨恨上了她。不管是因?yàn)榧刀?，還是因?yàn)樗庥龅模@人對于陸啟沛來說都是隱患。

    祁陽這樣的安排簡直再好不過，陸啟沛便彎起眉眼沖她笑笑：“多謝殿下替我報(bào)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