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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宛娘氣定神閑地走到了墻邊,拉動了一處機杼,從梁上懸落一幅畫,正是云舟為年宛娘畫的皇城布局圖。 年宛娘淡淡道:“我素來說話算話,你畫好此畫,我便給你想要的答案?!?/br> 云舟靜聽。 年宛娘屈指叩了一下石桌上的起居注,把話說給孫不離聽,“別以為能逃過小北的追蹤,離了皇城,你哪里都躲不了。孫先生可先看看這個,然后好好想想,該如何對云舟說,西海小漁村的村民是些什么人?” 孫不離匆匆掃了一眼起居注上的年號。 那是先帝的年號,那些日子他還是繪芳苑的宮廷畫師。 “年大將軍的話,我聽不懂?!?/br> 年宛娘索性開門見山,“先帝曾幸畫師孫氏三月,這上面記載的只是其中一月?!闭f著,她的眸光掃了一眼震驚無比的云舟,“云舟是何年何月何時生?孫先生應該是最姓楚的,不如重新算一算,這幾年可是做了一筆賠本買賣?” 孫不離不敢相信聽見的話,他慌亂地拿起起居注不斷翻看著。 上面一筆一劃寫得清清楚楚,墨跡也是陳年舊書,上面的印信也是當初總管起居注的內(nèi)侍才能用的印章。 此起居注若是真的,那云舟豈不是—— 孫不離轉(zhuǎn)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云舟。 云舟大腦一陣空白,“我的生父……是先帝?” “若本大將軍想讓天下人都認定此事,這本起居注便足夠了?!蹦晖鹉镄煨煺f著,“孫先生,你說本大將軍有沒有本事,把云大人推到龍椅之上?” “啪”地一聲,孫不離手中的起居注掉在了石桌上。 云舟瞪大雙眼,“……” 年宛娘冷冷一笑,她知道這筆買賣孫不離抗拒不了。 “魏王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他若得償所愿,你最多不過是繪芳苑的第一畫師,能比得起一個‘安陽公’位高權重么?” 孫不離眸光一沉,又看了看石桌上的起居注,遲疑地問道:“你……又有什么好處?” “滅了獵燕盟背后的勢力,燕翎軍自然可以安然百年?!蹦晖鹉镎f得極慢,“可要成大事,那些人就必須死,因為他們都知道云舟不是男兒?!?/br> 云舟倒抽一口涼氣,原來舅舅真的把一切都告訴了魏王與楚忌。楚忌那日家宴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在演戲。 常聽人說,朝廷之中沒有誰是單純之人,如今想來,像個傻子一樣的只有云舟她自己。 她自嘲而笑,她到頭來不過是年宛娘的一顆籌碼。 “我若不想呢?” “南煙已死,難道他們不該償命么?”年宛娘厲喝,眸光如刀,一句話剜到了云舟最痛的地方。 云舟含淚苦笑,這顆籌碼年宛娘是想她心甘情愿地做。 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那些人是該償命。 年宛娘知云舟是妥協(xié)了,“孫先生,今夜就留給你與云舟閑話家常吧?!逼鋵嵞晖鹉镆埠V定孫不離沒有拒絕的理由,說完便拿回了起居注,從密道離開了密室。 氣氛突然凝重起來。 云舟看著熟悉卻陌生的舅舅,平日熟悉的“舅舅”二字,如今卻再也喚不出口。 “舟兒,是舅舅不好?!睂O不離想要去摸云舟的后腦,云舟下意識地往后一縮。 孫不離的手懸在原處,沉沉一嘆,“舅舅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只有聽命行事,才能保住你的命啊。”頓了一下,看云舟一言不發(fā),他繼續(xù)道,“我當時一直在柳貴妃的別莊照顧你,生怕離了你半步,你就沒了。你兩歲之時,柳貴妃突然命我?guī)е惚苋ノ骱?,那邊有個尋常漁村……” “所以漁村里面的父老鄉(xiāng)親都是看守我的人?”云舟恍然明白,她一直覺得蹊蹺的漁村原來是這樣,“桑娘呢?她也是么?” 孫不離搖頭,“她只是一個被沖到海灘的海難幸存孩子……” “總算有個人是真的漁村人?!痹浦鄹X諷刺,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阿黃也是宮中過去的么?” 孫不離愕了一下,“阿黃?” “李大娘家的那只狗。”云舟搖頭,“差點被你殺在宮中的那只狗?!?/br> 孫不離總算想起是誰,他惑聲道:“這狗是李大娘撿來的……” “夠了!”云舟失望地看她,孫不離講了太多的謊話,云舟已經(jīng)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我娘還活著么?” 第119章 柳太妃的揣度 密室之外, 年宛娘其實并沒有走遠。 “這些年來,我倒是小瞧了柳太妃你啊?!蹦晖鹉锏玫搅怂氲玫降拇鸢? 剩下的便是把這條毒蛇引出洞來, 一刀斬了。 《四海燭龍圖》畫成之日,皇宮走水,燒的就是存放起居注的宮殿。 異象當前,誰會注意這宮殿里面少了,還是多了三本起居注呢? 這方向既然已經(jīng)找準,照著查下去, 必有所得。 至于剩下的孫不離說的話,年宛娘已經(jīng)懶得去辨聽真假。 她從不是那種被動挨打之人, 那些人既然敢對南煙下手,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一念及此, 年宛娘沿著密道走了出去, 她忽地在檐下駐足, 仰頭對著檐上的黑影道,“再過片刻, 把云舟扔出府去,兇一些,狠一些?!?/br> “諾?!庇靶l(wèi)點頭, 便消失在了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