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嬤嬤點(diǎn)頭，便跟著謝南煙往村口走去。

    云舟望著謝南煙的背影，心緒復(fù)雜，她來不及細(xì)思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愫，可她知道，往后的路，除了有阿黃陪她以外，她還有一個煙煙。

    “桑娘……”云舟看著右手上的海螺，想到兒時與桑娘歡樂的點(diǎn)滴過往，她顫然拿起了海螺，移近了唇邊。

    “嗚——”

    眼淚沿著雙頰滑落，云舟吹響了海螺，低啞的聲音在小漁村中響徹，像是云舟對所有人的告別，也像是云舟對所有人的承諾。

    此去京師，定有一日，水落石出，報(bào)仇雪恨。

    海風(fēng)微涼，天邊的晚霞染上了一抹猩紅，夕陽落在云舟身上，她一襲白衣立在焦土之上，海螺為樂，吹響一曲不成調(diào)的安魂曲，久久不歇。

    謝南煙遠(yuǎn)遠(yuǎn)望著云舟的身影，眸底隱隱有了淚光。

    “姑娘……”楊嬤嬤小聲勸慰。

    謝南煙低頭快快擦去，淡淡道：“我已習(xí)慣了?！?/br>
    第35章 掀簾一出戲

    西海沿岸, 有數(shù)十個散落分布的小漁村。每個漁村村民都不超過百人，云舟所在的這個小漁村是最小的那個, 全村上下不過二十多人。

    漁村無故起火, 死亡二十多人，本已經(jīng)算是大案。西?？h令才上任沒多久便出了這種事，他擔(dān)心折損政績，便當(dāng)做不知，遲遲不對漁村做出處理。潮期將至，只要西海多下幾場暴雨, 吹上半個月的暴風(fēng), 小漁村便可以干干凈凈地消失在西海岸上。

    他萬萬沒想到, 此事竟然驚動了燕翎軍的鎮(zhèn)南將軍謝南煙。

    萬幸的事, 謝南煙并不是來問責(zé)他的, 只命他妥善處理漁村后事，便不再多言。

    謝南煙都如此說了，就算朝廷怪罪下來，也得掂量一下謝南煙的身份——一品大將軍的愛徒, 就連陛下也禮待三分。

    西?？h令安心許多, 處理后事也算是盡心，不過三日, 便將小漁村中的焦尸找了片高地埋了。

    云舟在墳前恭敬地鞠了三下躬，全身纏著紗布的阿黃也靜靜地陪著她。

    謝南煙吩咐楊嬤嬤小心看護(hù)云舟后，便將西?？h令拉到了一旁，肅聲問道：“這漁村共有幾人？”

    西?？h令不敢怠慢, 哈腰回道：“若按十年前的名錄來看，男有七人，女有十五人。”

    “十年前？”謝南煙很不滿意他這個回答。

    西?？h令愁聲道：“謝將軍息怒，下官才上任不久，還沒來得及清理名冊就出了這種事?！?/br>
    謝南煙倒也不是想問責(zé)他，她淡淡道：“這回一共下葬了幾人？”

    西海縣令正色道：“回將軍，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八人，大多燒得只剩下骨架子了，這些日子炎熱得很，已經(jīng)辯不清楚他們原來到底是誰了?！?/br>
    “十年只多了八人……”謝南煙若有所思。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旁盯著西?？h令帶著衙役們處理后事。她知道云舟唯一的親人舅舅孫不離也在其中，便特別注意壯一點(diǎn)的尸骨，甚至還讓仵作一一驗(yàn)骨。她想，最好能幫云舟把舅舅的尸骨認(rèn)出來，好給他尋個更好的地方安葬。

    可是，結(jié)果卻讓她有些意外。

    孫不離畫師出身，據(jù)說一直在漁村中做教書先生，骨頭勞損在男子之中絕對是最輕的。

    仵作將所有壯一點(diǎn)的尸骨都驗(yàn)過之后，斷言每一具都勞損過渡，都是慣干農(nóng)活的農(nóng)家漢子。

    如果孫不離不在其中，那就是說，孫不離要么被襲擊她的那些人帶走了，要么就是一個人逃亡在外。

    “謝將軍？”西?？h令在旁站了許久，越發(fā)覺得尷尬，難道說謝南煙準(zhǔn)備問責(zé)他一個管轄疏忽之罪么？

    謝南煙回過了神來，她揮手示意西海縣令退下。

    西?？h令長舒了一口氣，哈腰退下。

    謝南煙再次望向云舟，心道：“或許，我能幫你尋到舅舅?！?/br>
    漁村之事終了后，千里山莊與清寧村自然都回不去了。

    既然都不能回去了，那最好的選擇便是帶著云舟直奔京師。

    所以，大清早的謝南煙便命人出發(fā)回京了。

    云舟與往日一樣，坐在馬車之中，手中捧著一本《孟子》，仔細(xì)背記著。在她腳邊，阿黃乖順地趴在自己一雙前腳上，耳朵不時地動兩下。

    “阿黃，今晚給你吃牛rou?！敝x南煙靜默久了，便探前摸了摸阿黃的腦袋，微笑說道。

    阿黃這幾日與謝南煙也算是熟了，它似是聽懂了她的話，激動地?fù)u了搖尾巴。

    謝南煙悄然打量了一眼云舟，見她還是認(rèn)真背記，無趣地嘆了一聲。

    “煙煙?！痹浦弁蝗粏舅?，謝南煙笑然抬眼，對上了云舟的眸光。

    云舟輕抿唇角，“這幾日，謝謝你。”

    謝南煙笑道：“你肯說話就好?！?/br>
    云舟放下了手上的《孟子》，認(rèn)真地道：“我只想快些把這些書都背了，然后今年秋闈好好考，拿個功名下來，若是可以混個一官半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查探兇手是誰了。”

    謝南煙問道：“跟我查案可不輕松，你這身子骨單薄如廝，只怕捱不住苦?！?/br>
    云舟搖頭，繼續(xù)認(rèn)真道：“我能吃苦的！”

    “可你膽兒小，若是見了死人什么的，當(dāng)場嚇暈過去……”謝南煙卻不信她，“難不成還要我背你回去？”

    “我不膽?。　痹浦蹐?jiān)定地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又不怕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