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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有如實質(zhì)的目光,歸隱豈會不知,她懶聲笑道:“這是龍牙刀,傳聞是上古時候無名氏所鑄造的邪刀。邪不邪我不知道,只不過這刀上沾了很多人的鮮血,是真的。如果刀真的有魂,那絕對是血淋淋的?!?/br> 晏歌點了點頭,她的目光投向了遠處那連亙的青山。 歸隱抿了抿唇,又道:“從江陵到襄陽,可以取道荊門軍,不過我們不往那條路。去潛江,再沿著漢水走?!睔w隱心中有自己的盤算,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將這位大小姐送到散花宮了。不如趁此時往潛江一趟,解決一些小麻煩。 歸隱的朋友不多,敵人卻是不少。她每到一個地方,便會有人熱烈的“歡迎”她,不過那種刀劍齊上、飛鏢亂竄的場面,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的。這一回到潛江是要見一個人,一個即是朋友,也是敵人的人。偏頭瞧著晏歌那在衣領中若隱若現(xiàn)的雪白脖頸,歸隱慢悠悠地說道:“晏二爺請我來護送你,當真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以晏家與散花宮江家的名望,江湖上的人誰敢輕易動你?隨便尋個人護送,你這一路都會安安穩(wěn)穩(wěn)的??墒请S著我便不一定了,我的仇人遍布黑白二道,有不少是不死不休的,恐怕會累得大小姐受驚呀。不瞞你說,我這回到潛江是要見一個人?!?/br> 晏歌問道:“是誰?” “桑不留?!睔w隱應道,見晏歌一臉茫然,她噗嗤一笑,“你爹怎么說也是江湖上響當當?shù)拇笕宋铮隳锸捹灰彩亲屩T多江湖人望而生畏的厲害人物,怎么你一點都不曉得江湖事?瞧你的模樣,身上也沒有武功,難不成真的一直被養(yǎng)在大宅院里,拈針刺繡?讀些什么《女誡》、《女論語》一類的書?這樣的人生哪里來的樂趣?” 連連嘆了好幾聲,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惋惜,歸隱揚了揚眉,又說道:“這桑不留啊,江湖上人稱‘一個不留’,她是制香人,同時也是施毒的高手,就連那‘千手毒圣’也甘拜下風。我是她的敵人,因為我曾經(jīng)殺了她的丈夫,使她變成了一個寡婦;我們也是朋友,因為我救過她一命??上н@不能夠抵消她的殺心,她說過,殺了我為她的丈夫報仇后,便自盡還我一條命。” 晏歌輕嗤了一聲道:“復雜。” 歸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瞇著眼,懶笑著應道:“不,其實一點都不復雜,江湖只有兩個字,生或者死!” 第3章 潛江是桑府的天下,這桑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盜,想要在這一代安穩(wěn),免不了要去拜會桑老爺子的。多年以前,桑老爺子因病溘然長逝,偌大的家業(yè)留給自己那不滿二十的女兒,原本江湖人都以為,這一個小女娃啊,撐不起桑家的事業(yè),可誰知道呢,桑家在她的手上迅猛發(fā)展,三年前她給自己找了個夫婿,叫做“四大皆空”解不空。這解不空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因為犯了事被逐出了少林,加入了桑府后,不僅沒有收斂自己的性子,反而變本加厲,甚至打上了歸隱的主意,最后送了性命。這夫婦兩共同行走江湖的日子不長,他們自稱是“雌雄雙圣”,然而背地里人們都叫做“薄情雙煞”。 聽歸隱說完有關桑不留的事情,晏歌托著下巴又問道:“你說桑不留是制毒的高手,無色無味之毒,令人防不勝防,她要殺你,豈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歸隱眉頭一蹙,橫了晏歌一眼。如果是一般人這樣小瞧自己,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可是這晏歌是不懂江湖事的嬌小姐,暫且原諒她一回。微微地哼了一聲,她接著說道:“桑不留是我的朋友,她不會因為我救了她就放過我,當然她也不會使用那等暗算人的下作手段來害我,她說過要光明正大的贏過我?!?/br> 晏歌道:“那你與桑不留誰的本事更強些?” 歸隱冷冷一笑道:“晏大小姐只管放心,我定會在時限內(nèi)將你送到散花宮去?!泵碱^蹙起,薄唇緊抿,歸隱沒有再說什么話,只是凝著一張臉,揮著手中的馬鞭。晏歌低垂著眼瞼,溫柔而又誠懇地說道:“對不起?!彼闯鰜須w隱一臉被冒犯的神情,雖然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歸隱的面色上忽然浮起了一絲紅暈,聽了晏歌的話,她只覺得自己小氣而幼稚,心頭隱隱有些羞愧。轉過頭瞥了眼晏歌,她緩聲說道:“不關你的事,用不著道歉?!彼霌Q一個話題,說些江湖趣事,可轉念一想,這位大小姐嬌生慣養(yǎng)的,未必喜歡江湖上那些打打殺殺的血腥事。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只聽到得得的馬蹄與那叮鈴鈴的馬鈴聲。 從江陵到潛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一路上也未曾耽擱。希聿聿一聲呵,馬鈴亂響,這黑色的神駿揚起了前蹄停了下來。夕陽將人的身影拉得老長,照射在了臉上,又似是鍍了一層金。 在那寬廣的道路中,站立著一個看著不過二十來歲的女人,她頭上戴著一朵白花,衣裙則是如濃墨一般的黑。她睜著一雙杏眼,怒瞪著歸隱,眸中似是憤恨又似是其他復雜的情緒。右手中握著的長劍在顫抖,忽然聽得一聲嬌喝,這黑衣女人已經(jīng)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刺向了歸隱。歸隱坐在了馬車上一動不動,直到那柄劍刺到了眼前,她才伸出了右掌。這手法極為兇險刁鉆,她的手掌竟是貼著劍鋒游到了劍鍔處猛地一彈,叮當一聲響,長劍上的勁氣被她卸下,她的手驟然探出又急速收回,等到黑衣女人第二劍刺來的時候,又驀地伸出了兩指,將劍尖夾住,一柄利劍被她拗成了彎月形,幾乎與劍鍔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