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

    魏徠僵直在玄關(guān)處，雙腳向內(nèi)傾斜著，手也緊攥在滴水的衣襟上，很窘迫，像臺被抽掉發(fā)條的機(jī)器失去所有靈活。她沒想過會去蒲青禾的家里，可又好像是合理的，畢竟天那么黑了。

    入眼的一切都看起來都井井有條，而且寬闊又奢華，不用想就知道對方有錢的傳言，壓根不是空xue來風(fēng)。但奇怪的是，里面也沒有多少生活著人的煙火氣息，實(shí)在是太冷清了。

    明知各有各的心思，一時間卻都默契地心照不宣著。

    魏徠一直在偷瞄蒲青禾擦頭發(fā)的模樣，一如既往的那么漂亮，即便被雨淋得濕透也沒有一點(diǎn)狼狽的樣子；明明很隨性，卻在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引人心緒不寧的磁力。

    蒲青禾扎發(fā)和不扎發(fā)，給人的是兩種迥乎不同的感覺：扎起來時，白簪花似的嫻靜而柔和，尤其是伶仃著專注自身的片刻，便更明顯地與周遭的嘲哳割裂開來自成一派，同時也油然而生出怪奇的距離感，不由分說地拒他人于千里之外，故不似人間般美好且若即若離?；蛟S正是這種迷霧般琢磨不透的清幽氣質(zhì)，所以受著大多數(shù)人的青睞。

    但此時其長發(fā)盡數(shù)披散下來，等到天生多情的眼目不斜視地緊盯上自己時，珀色的棱光閃爍不停，又像是迎了只唾手可觸的黑貓，頓時失去那些了疏離人的隔閡，一點(diǎn)親切混雜上更多的渴望，撩逗得心里發(fā)癢。

    衣服經(jīng)此一遭愈加地貼身起來，恰好抵著昏黃的光線，便把她那優(yōu)越的身體線條描摹得更加淋漓盡致，尤其是胸和臀，花紋文胸也隱隱若現(xiàn)著，使魏徠不禁又聯(lián)想到熱吻后的一幕，再呆楞須臾后便不好意思地移向別處。

    而當(dāng)青禾也注意到這縷直勾勾的視線時，她瞇了瞇眼睛，開口說的卻不是耍俏的話，而是：“我一個人住，你隨便點(diǎn)?！闭f罷放下毛巾就要把魏徠拉進(jìn)屋子里。

    一個人住…魏徠在腦中反復(fù)咀嚼這句話，而那股勁兒也越來越大，她只得忙不迭地說，“我還沒換鞋…”

    “客氣什么？不是都把我的胸看那么入迷了？”蒲青禾挑了挑眉，微微勾唇，眼里盈滿了狡黠的笑意。接著她湊到魏徠的耳朵旁，低聲說道：“就這么喜歡，嗯…？”

    魏徠被調(diào)戲后也不算惱，獨(dú)是感到羞愧難當(dāng)。

    這種揶揄的口氣，讓她想起了一開始自己的數(shù)次抗拒，都不過在圍繞著無法接受同性戀進(jìn)行。于是她從青禾懷里掙脫出來，下意識地辯解：“沒有，”或許是覺得太沒份量，頓了下便試著轉(zhuǎn)移話題，“今天看到尸體和那么多血…你為什么不害怕？”

    蒲青禾聞言歪了歪頭，似乎真的思索起來。末了，在魏徠試著平復(fù)心情時，她卻只是笑著說：“你猜？”

    “…不要。”

    而在魏徠這么說的下一秒，蒲青禾又沒頭沒腦回答道：“魏徠，我的眼里只能看見你，”然后摻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你相信嗎？”

    “！”魏徠被青禾突如其來的舉動震得渾身一僵，手中的陌生柔軟觸感，從只存在于記憶里的畫面，瞬間變得具象而真實(shí)。

    她無意識地揉了一下，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然后很快覺察到內(nèi)心升起一股羞恥。

    魏徠的唇翕動幾下還沒等她再出聲，蒲青禾便計(jì)謀得逞般地迫不及待說：“還要繼續(xù)狡辯什么呢？要我…給你想想嗎？”

    蒲青禾的臉再次在她的眼前放大。也許是彼時的心境發(fā)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魏徠對此的一切嫌惡和推拒都渙然冰釋。

    于是她頃刻便仿佛觸及到了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沒有止境的吸引力，牽動著再也無法抑住的憧憬之情。魏徠鬼使神差地閉眼仰頭就往青禾的頷前一湊。

    ——是濕答答、小心翼翼的啄吻。

    因?yàn)閬碜杂谝粋€膽小的家伙，所以眨眼即逝，蜻蜓點(diǎn)水似的輕易掠了過去。她很快紅著臉垂下頭，不敢再直面青禾。便很快把臉埋在手心里

    浴室中，魏徠背貼著門佇立著愣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她幾乎是被蒲青禾連趕帶推送進(jìn)這里來的。

    她原本以為，青禾那樣的人被自己主動親后，應(yīng)當(dāng)是會很驕傲地接著繼續(xù)戲弄她的；而事實(shí)恰恰相反，對方的模樣卻猶如是自己戲弄了她似的，令她驚訝不已。

    她第一次在蒲青禾面上看到了羞怯和別扭的表情，兩頰的緋紅像是毒藥一般迅速蔓延到了耳根。也許是不愿魏徠看見，偏過頭聲音低亞地讓她去洗澡。

    原來蒲青禾也是會害羞的。魏徠想著，忽然不自覺地彎唇淺笑了一下。她好像找到了一些，在自己這般處境內(nèi)，最大限度的報(bào)復(fù)蒲青禾的辦法了。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告訴自己不能再磨蹭了，開始慢慢脫衣服。

    熱水一點(diǎn)點(diǎn)地從花灑里噴出來，落在身上時，便像輕撫一樣舒適安逸，這使得魏徠的心神俱疲與困頓，全然隨著流水一同滾進(jìn)下水道。這是魏徠今天最放松的時刻。

    偶然間對視到鏡子里的自己后，魏徠不由得端詳起了自身。

    她的身體非常瘦，而且長，身上的血水已經(jīng)被洗得很干凈，于是讓那些大大小小的創(chuàng)傷更明顯了：除了手腕和額頭，傷得都不算重，擦破的許多業(yè)已漸漸結(jié)痂——除了后背左肩胛骨處的那條凸起的、  猙獰可怖的葉脈樣子的疤痕，縫過很多針，年代久遠(yuǎn)，猩紅且刺眼。她馬上想起這是小時候魏馳做的惡作劇——把她推向一輛剛啟動的汽車前撞傷的。

    她不愿過多回憶這些痛苦的往昔，無意識地把手放到頸上，接著往下游走在各處能摸到的特定的地方，然后摩挲那些發(fā)青發(fā)紫抑或傷痕累累的皮膚，痛的余韻在指腹下反復(fù)跳動。

    她記得只有這些是蒲青禾留下的，給予她的獨(dú)特印記。故不是惹人討厭的、排斥的，而是隱隱雀躍的、意猶未盡的疼。有點(diǎn)酸澀，有點(diǎn)上癮。魏徠能在觸摸時，體會到為自己全身心所接納的快感。

    每感受一次這樣的痛楚，她就會記起青禾的手輕壓在自己手上后，留下的似有似無的余溫，仿佛還感受到了脈搏同頻的隱隱震動。

    蒲青禾的手，真的很燙，讓她有些無法忍受?？伤X中一瞬間掠過一個讓她臉紅耳熱的念頭——

    恍惚間那漂亮的手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前，接著開始不停地撩撥她的身體，使得白天那種奇怪的感覺，頓時又燒起了魏來的下腹；在腿心深處，也約莫有一股熟悉的燙熱沿著腿流了下來。

    下一秒，花灑跌落在了魏徠的腳邊，她倚靠著墻壁，將身子盡力蜷成一團(tuán)，手且不住地探向腹下暗流涌動的sao動處。

    她很輕易地溜進(jìn)了一條熾燙的甬道里——即便羞恥而不安，但這次并不再生疏，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有感覺，好像很容易尋找到令這股滿溢出的熱流堵住的方法。

    更多的滑液被手指牽引出來，滴在瓷磚地板上，于寥廓的浴室里，發(fā)出了隱秘的輕響。

    嗯…啊啊…

    一陣急促的喘息過后，雖有些乏力，但魏徠還認(rèn)為意猶未盡，直到一些罪惡感蔓延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忍不住冒出了一個想法——自己，難道也是他人口中，避之如蛇蝎般的同性戀嗎？

    不，那是幻覺。她對自己說，情愿那只是幻覺。

    在魏徠仍思緒飄忽凌亂無所適從時，浴室的門被無聲無息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