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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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相視一笑,有些說不出口的話,仍是按在心底,自己去琢磨消化。 谷口越發(fā)冷了,人間的風雪穿過縫隙不斷撲向面上,把這交界之處的綠茵又侵吞幾分。 雪沾在發(fā)絲上,化為晶瑩水珠,檀光后知后覺伸手去捻,只覺觸手一陣寒冰,不由得瑟縮一下,感嘆道:“這夢境,怎么如此真實?!?/br> 伏霄道:“想來是這場夢不愿讓我們醒來吧?!?/br> “那可不好了,我在外頭還有許多緊要事要做?!碧垂馓籼裘迹掚m如此,并不見一點緊迫。 “你日日也就是打水養(yǎng)花、做些家務(wù),哪來什么緊要事?” “我只當你想讓我在這夢境里多留一會兒,”檀光側(cè)目看著他,伸手撣撣衣袖上的雪花,“你既這樣說,那就多留一會兒吧” 伏霄捧他的場是一貫的行云流水:“多謝多謝,承蒙抬愛,在此處吹風賞雪,偷得浮生半日閑。紅塵世界那些煩惱,能忘卻半刻,也是好的” 檀光見他一副樂顛顛的模樣,說道“這我就要討教了,夢醒時又要再見煩惱,豈不更加悵然嗎。” 伏霄擺出他一向沒心沒肺的模樣,答道:“煩惱這個東西,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有情眾生哪個沒有煩惱。男人煩惱了想做女人,殊不知女人煩惱亦是無限。帝王將相斗的累了想做平頭百姓,哪看得到平頭百姓連生存亦是艱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無底之洞,如想一勞永逸,那只有死了干凈。偏生人輕易也死不去,只好生一顆豁達心,與這煩惱生世癡纏罷了?!?/br> 這些話他做神君時自然看不懂,皆是那紛紜幻境中八十年之所見所聞。 本也該是他的記憶,只是忘卻了五百年,若當時……若當時他不曾忘記,或許黑水潭醒轉(zhuǎn)之后,他也不會躲在他那寒冰徹骨的北水龍宮里,滿心疙疙瘩瘩,不愿相見。 檀光一雙眼眸微垂,視線輕輕落在他身上:“仙人都是如你這般么?” 他自夸:“想來只有我別具一格?!?/br> 檀光半晌才說:“假如這仙境中有你這樣的人,看來做神仙也不算無趣?!?/br> 這話說出來,倒是有些別樣的意思。伏霄聽著,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凝在心尖那一點,心血沸騰起來炸出細小的氣泡,忽然一句話橫沖直撞著頂開他的喉嚨。 他聽見自己倏然說:“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下一刻發(fā)生的事情他沒有看清,只覺得檀光像是輕輕的眨了眨眼,又好像說了什么,隱約只能看見他的嘴型,一瞬間風雪呼嘯著猛撲過來,他的聲音應(yīng)當是被風雪掩蓋,而耳邊卻并沒有凄厲的風聲。無聲的景象被撕碎吹走,跟著消失的,還有觀玉谷里那些溫暖如春的場景,一幕幕宛如風翻書頁,伏霄還躺在茵草上,呆滯半晌,心里卻明白是這場夢醒了。 挪挪身體,卻有乾坤顛倒的混亂感,一線神思驟然回籠,伏霄從榻上翻身坐起,下意識先伸手探向身旁,只撲了個空,不知檀光去了何處。 再努力回想夢醒之前,他的神態(tài)與聲音也是越來越模糊,到最后漸漸淡出腦海。 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尋常的預(yù)感,伏霄起身,推開門只看見天上黑云愈積愈厚,烏壓壓似一顆顆不斷掙扎的頭顱,逼得天地夾縫一般。 那原本只在天邊靜靜觀望的心魔,此時已逼近身邊,無孔不入。 他恍惚地向外走,熟悉的街巷早已沒有人了,城鎮(zhèn)如墜九幽,卻不知什么時候、不知走到哪一步,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極淡的血腥,憑著記憶茫然在黑暗里穿行,干燥的土地漸漸黏著,雙腳宛如踩在一灘爛泥里,血腥濃郁貫?zāi)X,慢慢地足音當中竟還有踩水一般的聲響,伏霄蹲下捻起沙土,已是濕滑不堪,直覺已踩在了一方血池之中。 伏霄雙目已看不清任何景物,濃黑的心魔占據(jù)幻境,封住視聽,直到肘彎一股巨力襲來,身邊陡然有人含混不清地呼喚他:“陛下!” 幾乎是一瞬間,眼前遮蔽的障翳散開些許,伏霄得以看清,那人是一個武將,身上鐵甲殘破不堪,滿面鮮血,拼命將他往回拖拽,“陛下!終于找到陛下了,駕輿就停在城外——” 話音未散,他身后已被一道黑氣洞穿,面孔四分五裂,眼眶中漸漸溢出濃稠鮮血來。 只消這一句話,便解答了此幻境中的一切疑問。 這場幻境里,每個人仍是各司其位:容王叛亂,想必他這剛登位的天子必要派兵彈壓,或許是心腹領(lǐng)兵,又或許是御駕親征……他在戰(zhàn)亂里不慎與隊伍失散落入水中,那些時常來sao擾的盜匪,只怕并不是盜匪,而是來尋他的士兵。 頭頂?shù)暮谠朴謮旱蛶追郑錾踔聊苈犚姀脑茖又袀鱽淼募饫β?,一道道面孔從云中閃過,都是同一個青年苦惱的模樣。 “若我這般抉擇,是否就能改變結(jié)局?” ——天下大赦,罪臣之后亦能赴仕,然青年雖平步青云,卻終究與帝王漸行漸遠,猜忌已生,再不能轉(zhuǎn)。少年天子卻有深沉機心,數(shù)次爭執(zhí)之后,天子仍是不露聲色,青年本以為有機會緩和,誰料容王之亂平息后,天子趁勢清掃朝中障礙,三尺白綾,令他體面了結(jié)此生。 青年再度睜眼,只愿從此遠離朝堂,即便一生潦倒,再也不要見到那人。 他說服父親搬離老家,躲在外鄉(xiāng)避免被傳召入京。誰料昭王受皇命趕赴而來調(diào)查大案,夜里借宿時相對而視,又是一段悲劇肇始。他自己不中用心念頻動,倒也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還道這次終歸圓滿,然而最后仍死于黨同伐異,被一方州牧推出來頂罪,在昭王趕到之前殺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