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養(yǎng)成)系統(tǒng)_分節(jié)閱讀_211
一側(cè)宮墻上特意扶植的一簇簇的藍花磯松正開得荼蘼,最盛之境莫不過如此了,再過一步便要枯萎。這花荼蘼至此,竟似舍生忘死。此時九月,風吹在面上,有一種夏日凋敝的涼意。藍花磯松不耐寒冷,也不宜高溫曝曬,甚是嬌弱難養(yǎng)。那些花盈盈的一捧聚攏在一處,枝條柔弱地下垂,青翠葉間,淡雅色澤的花朵開得頗為肆意張揚。這花墻之下,視線相撞的這一瞬間,上官宴莫名顫抖了一下,可他怔怔里,竟也未曾再斂目低眉,只是這么看著宋觀。 然而便也就是在兩人將將要錯身離開的時候,上官宴突然改了姿態(tài),是對宋觀俯身一拜,行了個大禮。 宋觀生受了這么個大禮,腳步一凝。 說起這個大禮,倒是有兩個情景可以用的。一是用來表示對活人的尊崇道謝,二是用來表示對死者的敬重之意。但他同上官之間沒任何情分交集,就算非要清算說有,那兩人也就只有花燈節(jié)上的一記耳光交情了??蓪Ψ綉撌遣恢肋@是他做的,而且如果知道,也肯定是要氣個半死才是。所以“對活人的尊崇道謝”之意自然是不會在這行為解釋的里頭了,那么如此說來,也就只剩下“對死人敬重”的這個說法。 宋觀想到此處一時也覺得這個結(jié)論太驚人,但自己這么一路想過來,邏輯順暢的,也的確沒什么問題,這答案還真是合情合理的唯一解釋了。 于是他不禁又多看了主角受兩眼:尼瑪現(xiàn)在?;逝啥家呀?jīng)這么囂張了嗎?敢這樣挑釁?雖然是主角受吧,但一個新晉官員膽子肥成這樣,照這個尿性下去,大家在結(jié)束和敵國斗爭之前,還能不能好好和平共處了? 第136章第九彈人人都愛宋丞相 為著此事,宋觀也是略略有點生氣。但這生氣有點復雜,由諸多原因匯集而成,所以很難盡述。不過他畢竟看得開,一個做炮灰任務(wù)的人,還非要講求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就實在是太自討沒趣了。所以略氣了一會兒,宋丞相就晚上回家多吃了半碗飯,這叫做“化一切負面情緒為食欲”。然而他卻是有這心,但沒這身來負擔完成此項艱巨任務(wù),這多出來的半碗飯下肚才沒多久,宋觀便犯了胃病,疼得他咸魚一般躺在床上,疼都喊不出聲來,整個一副“有氣出沒氣進”的樣子,哪里還顧得了其他事情。 實在是雞飛狗跳的一個夜晚。 宋觀疼得來是滿地打滾地在那兒撒潑,小餅又不能對宋觀太動手動腳,是以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阻止宋觀撒潑,頂多也就是防著宋觀別磕碰了,后來還是宋觀自己沒力氣滾不動了,才讓小餅有了機會給將人抬回了床上。 沾著了被子,宋觀便沒什么形象的,整個人像個八爪魚似地牢牢盤了過去。他眉頭一直緊鎖,方才發(fā)了一場瘋,體力和精神力都消耗巨大,盡管還是疼,但迷迷糊糊里是有了要睡去的意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將睡未睡之際,宋觀忽然感到有人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頂,這動作還很溫柔,然后緊跟著,自己搭在被子上的手,便被對方給松松地攥住了。那是一只很摸起來很暖和的手,但并不柔軟,能摸到手上鮮明觸感的繭子。宋觀睡意朦朧里,下意識勾了勾手指,指尖蹭著對方掌心的掌心的繭,他腦袋的位置也移動了一下,是把頭擱在了懷里抱著的被子之上,就這么撩起眼皮子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看清楚來人的那一刻,宋觀真心覺得自己好像人潑了一桶冰水一樣,從頭淋到尾,那一個是叫透心涼。這下好了,真正是什么瞌睡意思都長翅膀飛了,他噌一下就要從床上爬起來,也顧不得胃疼,“大哥?” 宋瞻面無表情地把宋觀給按了回去。 細說起來,除了兩人第一回在皇宮里見面,宋觀見到宋瞻的時候,宋瞻就一直是穿著道袍的,然而今天宋大公子卻是穿了一身便衣,這感覺令人有點驚奇。雖然沒了制服效應的加成效果,宋瞻看起來稍微平易近人了一點,但在宋觀看來,老黃瓜漆綠漆裝嫩也依然是老黃瓜,同理,神經(jīng)病不穿道袍依然還是神經(jīng)病。 宋觀每次見到大哥都有如見到閻王來催命,尤其對方今天乍然出現(xiàn)都沒提前來知會一聲,這更是了不得了。他撲騰兩下要爬起來,卻又被對方冷著臉地按著肩膀給按了回去。本來宋觀就疼得沒什么力氣了,這撲騰兩下又被一推,倒是躺了回去沒再動了,他看向宋大公子,心中沒個定數(shù),頗有點“自己難道又干什么要被揍了嗎”的惴惴不安感。 因為是真的沒什么力氣,于是宋觀只是小聲地問道:“大哥你怎么來了?” 宋瞻表情一如平日淡漠似冰,目光落在宋觀臉上,也是冷淡得很,他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說:“胃很疼?” 宋瞻是經(jīng)常自說自話無視旁邊人的問話的,宋觀早就習以為常,被這么著,他也就順著對方的問話“嗯”了一聲,便不再管自己開頭提的問題,但與此同時,他也是沒想過要借此來細說自己胃疼的事情,因為無論是為什么會胃疼,還是胃疼到什么程度,都是一件十分無聊不值得探討的愚蠢事情。 因而宋觀不再開口,這一聲有氣無力的“嗯”之后,他們兩人之間也就一時無話了。 宋瞻坐在床旁,還握著宋觀的手,對于彼此之間的沉默,他并不在意。兩人就這樣不言不語對望了了一會兒,窗外忽然一聲夜鳥啼鳴,也不知道是品種的鳥類,粗啞的叫聲,聽著倒像是烏鴉。而宋大公子在這聲鳥啼驚動聲中,是身體傾靠了過來,他一只手撐在了宋觀耳邊的錦被上,垂眼盯著床上的人,然后慢慢俯下了身。 宋觀不知道宋瞻要干什么,一時有點受驚過度。這些年他在外頭擺那丞相的架子,擺得很是見風見雨,但盡管如此,他每次遇著大哥的時候,依舊還是挺認慫的,更何況此次又是在病痛之中,他自然撐不起那“虎皮”,于是就這么直愣愣地傻眼看著宋瞻松了握著自己的手,轉(zhuǎn)而俯身撩開了自己上衣下擺,而后又摸上了自己的一張肚皮。 肚皮這塊地方一直以來就是動物的要害部位,因為柔軟,不設(shè)防,花花腸子和脾肺肝臟都在區(qū)域里面。宋觀被那不屬于自己的掌心溫度給燙得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就要往旁邊滾去,是要躲開宋瞻的手掌,但好歹側(cè)過半個身子之后又回過了神,于是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動作。在緊張之中,他不自覺地抓住了一縷宋瞻的頭發(fā),聲音不太明顯地發(fā)著顫,叫了一聲:“大哥……” 宋瞻按了按宋觀的肚皮,他手心的溫度比宋觀皮膚高出很多,宋觀的肚皮摸著溫溫涼涼的,他忍不住多揉了幾下。手指在這過程里向上慢慢摸索到了胃部的地方,宋瞻說話語調(diào)依舊冷冷的,一時有種什么溫情意味都沒在里頭的涼意,只是說話的內(nèi)容卻截然相反的是:“揉揉就不痛了。” 宋觀:“……” 大哥你為什么可以用那么冷酷的表情,說出這種哄小孩一樣的話…… 宋觀覺得自己的胃好像更疼了,一張肚皮一直劇烈起伏地收縮著。宋瞻摸著宋觀的肚皮輕揉了兩下之后,微微一頓,收回了手,宋觀見狀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氣,結(jié)果這一口氣還沒松完,就看見對方回身神色冷淡地除去了腳上鞋襪,然后翻身上了床。宋觀整個人都不太好,心中慘叫不是真的吧,不要這么兄弟友愛啊大哥,請答應我讓我像以前一樣自生自滅好嗎大哥!但對方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或者,哪怕知道了,也是不會在意的。 宋瞻不容拒絕地將宋觀摟到了懷中,一只手按上宋觀的肚皮。其實這力道是剛剛好的,揉得也十分有技巧,的確是能緩減疼痛。然而宋觀在一驚一乍里,胃部痙攣起來,倒是疼得更厲害了,額際都滲出了豆大的冷汗。宋瞻望著懷里那一張用煞白來形容是完全不為過的臉,一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難得遲疑了一下,才在宋觀耳邊輕聲問道:“這樣疼?” 貼得近了,宋瞻說話的氣息呼吸便都落進了宋觀的耳朵里。宋觀是沒力氣回復這樣近乎于廢話的問題的,整個人都不自覺弓起身子。宋瞻看他疼得實在厲害,便放開了他,是下床去外間倒了一杯冷茶。宋大公子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那是他平日里吃的用來治療心疾的藥,這藥有鎮(zhèn)痛效果,無病之人也可吃,不會產(chǎn)生別的作用,而且還有養(yǎng)身的效用。他從里面倒出了藥丸泡進杯水之中,等藥化開了,然后回到床上,將宋觀半扶起來攬在懷中便喂他吃藥。 宋觀是喝了一口便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因為太苦,他在疼得發(fā)抖的情況下,鬧了點還不算太讓人頭疼的脾氣,是將臉別到一旁,不肯再喝宋瞻喂他的藥水。 宋瞻看著宋觀皺眉模樣,覺得對方此刻表情就像一只愁眉苦臉的大馬猴。他想到這里沒什么同情心地笑了一下,動手捏了捏宋觀的臉,隨后強硬地把剩下的藥水都給宋觀給喂了下去。 有那么一些藥汁便在喂的過程里漏了出來,宋瞻并不在意地用自己的袖子給宋觀擦了擦。因著這一陣里的疼痛,宋觀是整張臉都疼得沒什么血色了,嘴唇更是暗淡得透出一種灰粉的顏色來,偏偏深褐色的藥汁沾染在其上,便顯得十分得觸目鮮明,宋瞻正俯身要用袖子擦上去的時候,微微地停頓了一下。床頭白紗燈罩之下的燭光幽微晃動,那些光亮因為透過外頭了燈罩上的燈紗紋路,便顯現(xiàn)出了一種仿若水文的波動。宋瞻垂目看著宋觀,他的面上落下了波紋似的光影,平日里那些冷漠的神情氣質(zhì)都好像被燭火光影洗去了似的。他俯身更低,拇指按在宋觀唇角,慢慢的,一點點地抹開了,是將宋觀嘴唇上的褐色藥汁盡數(shù)抹去。 宋觀閉著眼皺了皺眉,應該是藥效上來了,他看起來沒有先前疼得厲害,約摸是下意識地往熱源的地方靠近,他往宋瞻懷里縮了一縮,手也揪住了宋瞻腰側(cè)的衣料。 這藥不僅鎮(zhèn)痛,還有安眠的效用,以前宋瞻在發(fā)病時吃了,便能立刻睡上一覺。他一度極其依賴這藥,只覺得有這藥就好了,何必還辛辛苦苦地去修身養(yǎng)性。再后來他這藥吃得頻繁了點,這藥力便對他來說完全不如當初,鎮(zhèn)痛效果沒有以前明顯,原本安眠的作用也趨近于無。但宋觀眼下第一次吃,想必這藥效還是很可以的。宋瞻這樣想著,將自己擦拭過宋觀嘴唇的拇指含入了口中。因為只得一點藥汁,所以苦得十分淡薄。 將那點藥汁咽下,心口好像又開始痛了,可是宋瞻并不在乎。也許有時候人就是要疼一點才好。他摟住宋觀躺下,對方身上也是檀香,但味道與他慣用的又并不一樣。他將臉將埋在宋觀的脖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四下里寂然,一時之間,宋瞻只覺得長夜無際,望不見天明??伤麘牙锏娜?,又確乎是真實的。這是真實的。他對自己說,這是一個睡得人事不知的傻宋二。 宋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將懷里的人摟得更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