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前后走進電梯，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林羽白抓住陳樹達手指，掌心滿是冷汗：“樹達，我表現(xiàn)的可以么，有沒有說錯話的地方？”

    “沒有啊，表現(xiàn)的相當好，抓住主要矛盾，核心利益不能退讓，其它的想怎么談就怎么談”，陳樹達回握住他，摟他肩膀向外面走，“走，去711買杯咖啡，給吳佩帶份午餐。”

    “他真的能同意嗎？”林羽白將信將疑，步子都邁不開了，“我看他很生氣了，如果回去時他惱羞成怒，談崩了怎么辦呢?！?/br>
    “一個人說什么可以聽聽，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看他做了什么，”陳樹達在貨架里挑咖啡，瞄到旁邊的橘子果凍，給林羽白塞|了一包，“他肯讓我們過來，說明資金捉襟見肘，根本周轉不開，你看他談話時那急迫的樣子，火燒屁股都沒那么緊張。急于成交的是他不是我們，這個問題考慮清楚，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上?！?/br>
    兩人喝了咖啡吃了果凍，買了午餐往樓上走，吳佩不在辦公室里，一個矮胖女人迎上前來，接連和他們握手：“吳總下去吃午飯了，讓我留在這等你們，我是這里的物業(yè)主管王晶，你們有什么訴求先和我說，吳總要晚點才能回來?！?/br>
    陳樹達把餐盒遞給王晶：“你中午沒吃飯吧，這是給你帶的餐盒，吃過飯等吳總回來，我們一起談吧?！?/br>
    他不聽王晶絮叨，悠閑坐回沙發(fā)，打開隨身的筆記本電腦，專心處理工作，林羽白坐他身邊，不知該做些什么，撕開果凍皮吮吸果凍，悄悄給陳樹達喂了兩個。

    陳樹達吞咽下去，舌尖不經意舔過橘子精指頭，林羽白悄悄挪開屁股，拿出小本復習功課。

    足足一個小時之后，吳佩施施然回來，拿著手寫蓋章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

    王晶掃了一眼，立刻急了：“吳總，您干嘛給他們簽這個呀？”

    “身正不怕影子斜，”吳佩不耐擺手，把王晶趕出辦公室，目光轉向林羽白，“來看看吧，我這邊誠意絕對夠了，你還有什么問題?！?/br>
    “還有當時五萬抵十萬的團購費，對我來說是額外的支出，喬南說是貸款才有的優(yōu)惠，但現(xiàn)在沒法貸款，優(yōu)惠就成了一紙空談，”林羽白盯著吳佩的眼睛，“這五萬你要退回給我?！?/br>
    吳佩吸口長氣，抑住發(fā)火的沖動：“這是中介帶看的專屬優(yōu)惠，錢早就給中介了，想要找他們去要，找到我這算怎么回事?！?/br>
    “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找人不知道找誰，流程更不知道要走多久，”林羽白說，“你們這樣的大公司出面，肯定比我個人要好。我可以簽字蓋人名章，委托你們處理這事。”

    吳佩僵硬扯開嘴角，拿出根煙塞|進口中，給林羽白遞過一根：“抽不抽？”

    林羽白連連搖頭，吳佩夾煙向陳樹達晃晃，陳樹達接過煙卷，輕輕抽了一口，剩余的碾在煙灰缸里。

    辦公室開著窗戶，吳佩吞云吐

    霧，一根接一根抽，林羽白被蜇的睜不開眼，眼角淚水橫流，陳樹達把人攬回沙發(fā)，抽濕巾給人擦臉，吳佩盯了他們一會，鏡片下眼神閃爍：“行，還有什么要求，一次性都說清楚?！?/br>
    “沒了，”陳樹達笑笑，“去房管局吧，還有問題想起來再說?！?/br>
    林羽白捏緊手指，抓住陳樹達小臂，陳樹達安撫拍他手背，起身往門口走：“走吧，等什么呢?！?/br>
    基本問題談好，后面的程序容易很多，眼看著陳樹達給他轉賬過來，銀行卡里的尾數(shù)不斷增加，真金白銀在戶頭上跳動，林羽白牙齒酸疼，莫名有割rou的感覺。

    幾人一同去地稅局繳稅，拿號在座椅上排隊，換了地點吹上空調，暫時放下心防，東拉西扯聊天，聊到孩子教育的問題，林羽白心血來潮：“吳總，您家小孩以后會出國讀書嗎？”

    “他和我媽在澳大利亞，寒暑假才會回國，”吳佩皺眉擺弄手機，下意識回答，說完想起什么，掩飾似的咳嗽，“快到我們了，過去等叫號吧。”

    “吳總，當時我們訂房的時候，喬南和我們說這是新房，我們按新房稅率計算的價格，認為可以承受，才下決心購買，”陳樹達靠上座椅，探指點點合同，“可今天聊過之后，發(fā)現(xiàn)房屋性質變了，商用房二手交易稅率太高，我們承受不了。繼續(xù)交易也不是不行，但我們要按新房稅率繳稅，多出來的部分，就得由您代勞?！?/br>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吳佩咬牙切齒，“合同是你們簽的，決定是你們做的，沒人逼你們買房?！?/br>
    “可我們也同樣是受害者，”陳樹達說，“你們的銷售很多細節(jié)沒傳達到位，我們對情況也有誤判，這是雙方的責任，理應共同擔責?！?/br>
    兩人之間火花四濺，互不相讓，窄小空間像個被點燃的油桶，砰一下便要爆開。

    林羽白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煽風：“是啊，當時買房的時候不知道這些，回去和同事們一說，大家都說我上當受騙了，要過來替我討回公道，但我覺得不是這樣，吳總看著就是做大事的人，身家不知道有多少了，沒必要因為這百八十萬的騙我。我是真的想買這套，不然不會三番五次過來，如果這次合作成功，我的租戶可能還會買下另外兩間，打通做個開間，長久在這里辦公?！?/br>
    看吳佩面色不虞，林羽白看看陳樹達，小心補上一句：“對我們來說，這就是合作共贏的結果?！?/br>
    吳佩冷笑一聲，視線掃過兩人，抬腳往門口走：“我出去抽根煙去。”

    林羽白靠近陳樹達坐著，把他的手抓來握緊，一根根揉來揉去，從里頭汲取力量。

    十分鐘過去，吳佩挾煙味回來，抬下巴指指窗口：“去辦吧?！?/br>
    林羽白心弦一松，胸口大石碎掉，呼吸變得輕盈不少。

    幾個人辦好手續(xù)，各自駕車離開，林羽白捧著牛皮紙袋包好的合同，還有些暈暈乎乎：“這就……這就辦完了？”

    “不然呢，”陳樹達淡淡勾唇，“我給你在無印良品買個床墊，你在吳佩辦公室打地鋪吧，談七天肯定能談完了?！?/br>
    “說不定得談半個月，”林羽白深感生活不易，拿出手機敲計算器，“樹達，我剛算了一下，如果算貸款年限三十年的話，我每月要還你三千六百五十八，把你的銀行卡給我一張，我每月給你打錢?！?/br>
    “貸款年限太短，給你貸六十年的，每月還五百二十就行，”陳樹達說，“就這么定了?！?/br>
    “能不能活那么久都不知道，”林羽白悄聲嘟囔，“哦對了樹達，這件事就這么結束了么，不會再出新狀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