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第30章 不用解釋,我信你 cao場邊的香樟樹下, 幾個男生沉默地坐著。 方離小跑著過來,手里拿著剛從校醫(yī)室領來的碘伏藥水, 猶豫地看著阮輕暮:“唐田田叫我?guī)Ыo你的。你的胳膊……我?guī)湍???/br> 傅松華坐在地上, 一把把藥水搶過來, 毫不客氣, 劈手扔給了阮輕暮:“他沒長著手嗎,要你伺候?” 阮輕暮隨手接過藥水,不滿地看著方離:“你傻了嗎?誰讓你叫這個傻大個來的?!?/br> 方離的臉漲紅了,瑟縮地閉上了嘴巴。 傅松華一下子跳起來:“喂,你有點良心,方離還不是怕你被打死!” 阮輕暮淡淡嗤笑一聲:“哦, 你們再晚來一步, 有人就要被打死了是不假?!?/br> “是啊是啊, 你牛逼?!备邓扇A叫, “我就知道,你不打死別人就算是好的?!?/br> 他不滿地嘀咕著:“要不是我們班長二話不說往這邊跑, 你以為我想理你?” 阮輕暮目光微斜, 看向了身邊的人。 秦淵從方才起, 一直默默地坐著,異常安靜。他垂下頭, 從阮輕暮手里拿過那瓶碘伏,伸手擰開了。 瓶蓋里附帶了小棉簽, 他取出來, 蘸了點藥水, 平靜地看向阮輕暮。 “胳膊?!?/br> 阮輕暮看了他一眼,伸出了那只被抓傷的手臂。 黃棕色的藥水輕緩地涂了上來,秦淵低著眉眼,動作仔細,神色清冷。 秦淵頭也不抬,對著身邊的傅松華說:“幫我們去食堂占個位子,再打點飯,謝謝?!?/br> 傅松華“哦”了一聲,利索地跳起來,熟門熟路地摟過方離:“走走,我們一起?!?/br> 兩個人走遠了,風中還傳來傅松華嚇唬人的聲音:“下次這家伙的事,你別管,聽見沒?我給你說,你站在那兒,小心濺一身血!” 阮輕暮聽著那隱約的聲音,咧開嘴,笑了笑。 胳膊忽然微微一疼。 秦淵手里的棉簽停在了他的傷口上,瞳仁幽深:“他的話好笑嗎?” 阮輕暮伸手接過他的棉簽,隨意地在胳膊上亂涂了幾下,隨手扔了。 “好笑啊。”他笑瞇瞇地看著秦淵,“特別是濺人一身血這句?!?/br> 秦淵臉色微變:“你正經(jīng)點!” 阮輕暮忽然哈哈笑起來,神色得意:“哎,我說我敢殺人這句話,是不是特有威懾力?你看傅松華都快嚇死了?!?/br> 秦淵冷冷地看著他:“武俠片和黑幫片看多了,是不是就會像你這樣,喜歡說中二臺詞?” 阮輕暮笑得更加肆意,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帶了點奇怪的邪氣:“那你怕不怕?” 秦淵忍無可忍,忽然甩開了他的胳膊:“幼稚!” 阮輕暮靜了一會兒,才說:“我說真的,這些天,我都在想,像劉鈞這樣的人,要是在電視劇和武俠小說里,早就該被行俠仗義的主角一劍給殺了?!?/br> “所以那是電視和小說?!?/br> “這樣的人,你說他是孩子吧,他們又惡毒得厲害。你說他們也沒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可是他們真能逼死人的?!?/br> 阮輕暮淡淡笑了笑:“在他們眼里,欺負點人,顯擺一下牛逼,那都是好正常的事。整整一年,他們逼我和方離幫他們撿球、幫他們打水打飯,敢反抗的話,隨便就能輕飄飄地打你的臉,就能逼你到廁所里、威脅要你好看。倒也不會把人打傷了,他們也不至于——可是被堵在廁所里恐嚇,被逼著求饒,也是很羞辱、很可怕的事,你知道嗎?” 秦淵猛地扭頭,看向了他,目光又驚又怒。 “你看,你不知道?!比钶p暮悠悠地道,“你和傅松華這樣的人,又優(yōu)秀、又備受寵愛,活在陽光底下,身邊一片燦爛。你們不會知道,其實被羞辱被欺負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別人看到你是弱者,也就不敢和你來往,你身邊就一個朋友都沒有,孤零零的。比什么都可怕。 “傅松華永遠也不會理解,為什么方離會那么膽小,為什么那么怕被人叫娘炮;你也同樣不會理解,我以前為什么會在朋友圈里,悄悄地問:劉鈞這樣的人怎么不去死呢。” 秦淵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神中帶著極怒,起身站起來:“跟我走,我陪你去找你們班主任,還有教導處主任?!?/br> 阮輕暮嗤笑一聲:“沒用的,這種行徑,最多就批評教育嘛。又沒這得打傷人,也沒造成嚴重后果?!?/br> 可是足夠殺死一個人了,足夠叫那個原來的孤獨少年覺得生無可戀,在被叫成殺人犯的雜種后,渾渾噩噩地沖出去,撞到了迎面而來的車上。 …… 秦淵的手,有點微微地抖。 他彎下腰,靜靜地看著阮輕暮:“是的,劉鈞這樣的人是很該死,但是你不能親手去做,你懂嗎?” 阮輕暮隨意地揮了揮手:“懂的。法治社會嘛?!?/br> 的確很不爽,要是在上輩子,他十有八九會一劍捅出去,就算不把這種惡心的熊孩子真殺了,起碼也得砍斷他們一條腿。 可現(xiàn)在能怎么辦呢,最多也就是下狠手揍一頓,就這還被硬生生攔住了呢。 秦淵死死地盯著他:“你答應我,任何時候都不能做傻事。你的命,不是拿來和人渣共沉淪的,聽清楚了嗎?” 阮輕暮定定地看著他。 大香樟樹冠蓋如云,坐在下面,熾熱驕陽一點也落不到他臉上,蔭涼淑英更襯得他臉色瓷白,眉目張揚。 “聽清楚了。”他微笑,“我說這些,既不是哭慘,也不是向你預告一下和垃圾同歸于盡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打他的理由。” 不是我心狠手辣,是他們罪有應得;不是我戾氣深重,是不該有人在傷害別人后,還不被懲罰。 上輩子,因為心高氣傲而不屑去解釋的那些事、因為敵對而不愿說清楚的那些話,最終就沒有機會再說,就再也沒辦法開口了。 所以這一次,不管你懂不懂,明白不明白,只要我對你說出來,就不會再有那樣的遺憾了,是吧? 秦淵緊張的眼神,終于微微松弛了一點。 “你不用解釋,我信你。”他輕輕垂下眼簾,微挑的鳳目光芒閃亮,低頭看著阮輕暮。 阮輕暮終于笑了,一雙桃花眼溫柔又晶亮。 我信你。多么好聽的一句話。 可上輩子到死也沒等到啊。 秦淵向著他伸出手,目光柔和:“走,去吃飯吧。他們等著呢?!?/br> 阮輕暮看著他挺拔筆直的身影,看著那只伸過來的手掌,忽然開口。 “我上午,交了調班申請書了。” 秦淵一動不動,伸出的手掌僵在了那里。 “老簡昨天通知的,說試行走班制已經(jīng)一個月了,大家可以根據(jù)自己的情況,考慮進行首次調班?!?/br> 阮輕暮跳起來,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動作輕快:“我想了想,你說的對。穩(wěn)健班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 食堂里那個長桌角落,1班和9班的男生們雖然坐在一起,可是氣氛卻很微妙。 黃亞如坐針氈,終于捅了身邊的白競一下:“百曉生……那個是真的嗎?” 白競瞥了他一眼,皺皺眉:“好像劉鈞他們是傳過?!?/br> 旁邊有男生豎著耳朵呢,小聲插嘴:“可是他自己承認了啊,說實話真有點嚇人?!?/br> 白競冷著臉,忽然說:“我不管他爸是什么人,反正我就服阮哥。” 黃亞一愣,半晌也一咬牙:“你們怕,你們就走遠點唄,我不怕。阮哥不打自己人!” 旁邊,方離垂著眼簾,低聲說:“阮哥剛剛打劉鈞,也是因為他動手推班長啊……還有,他還幫我們班板報得了第一呢。” 一幫男生紛紛點頭:“對對,我也寧可跟著阮哥混,開心!” 旁邊,傅松華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劉鈞他們身上。 他站起身,施施然走到了那幾個人身后,拍了拍劉鈞的肩膀:“喂!” 劉鈞猛地回頭,目光不善地看著他:“干什么?” 身上還在疼,心里羞恥和憤怒混合著,這個神經(jīng)病又來干嘛? 傅松華身材本就高大,彎下腰來,齜著雪白的牙一笑:“哥們,這次我們沒參戰(zhàn)啊,就路過來提醒一下。” 李智勇瞪著他:這個傻大個,上次就是他砸的自己! 傅松華壓低聲音:“你們看,上次咱們打架,都被警告了,都很慘啊!這次你們自己內斗,幸好老師也沒看見,還不如就此算了。真鬧大誰都沒好果子吃,阮輕暮雖然動手重,可是你們也搶球,還打了唐田田呢。對吧?” 劉鈞恨恨地一抖肩膀,把他的手甩掉:“滾。我沒打唐田田,那是不小心!” 傅松華意味深長地一笑:“我不管啊,就是來提醒一下。反正我們這么多人都長著嘴巴,到時候怎么添油加醋,就難說哦。” 說完了,也不管那幾個人的臭臉,又大搖大擺地回到餐桌前,沖著方離他們得意一笑:“放心,這事鬧不開?!?/br> 學期剛開始,再背一次警告,就可能升級嘛。誰也不想的,對吧? 兩個班的人等到菜都快涼了,才等到了兩位大佬姍姍來遲的身影。 兩個人都和往常一樣,一個神情冷靜,一個臉色散漫,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翹首以待的男生都感到了一絲古怪。 兩位大佬都不怎么說話,兩個班的話癆們強行說笑了半天,氣氛越來越冷,也都閉上了嘴。 1班男生坐在最邊上,小心地捅了悶頭吃飯的傅松華一下:“怎么了,出啥事了?” 明明還是和上次一樣,兩個班很友好嘛,怎么現(xiàn)在怪怪的。 傅松華撓撓頭:“沒有啊。我們走的時候,他們挺好的?!?/br> 阮輕暮悠閑地坐著,慢條斯理吃著飯。方離從遠處跑過來,端著一碗豬肝湯,小心地放在他面前:“趕緊喝點,補血的?!?/br> 阮輕暮手中的筷子停了,啼笑皆非:“誰流血了?” 白競理直氣壯地一指他胳膊上的傷痕:“你??!” “對對,體委你為大家流了血,我們請客,給你補補。” 阮輕暮斜眼看看他們,這幾個家伙,還真不怕他。 他低聲笑罵了一聲:“滾?!?/br> 嘴里罵著,手還是接過了豬肝湯,撈起來一塊,嫌棄地皺皺眉:“這是豬肝嗎?這么老,不是雞肫?” 對面的傅松華忍不住了:“喂喂,你知足點,人家方離怕打湯打早了涼掉,特意見你來了才去買的。” 靠咧,一頓紙只吃三塊錢的窮鬼,挑剔吃的起來,就像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神經(jīng)病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