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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菩珠在線閱讀 - 第65節(jié)

第65節(jié)

    天空從暗夜的深藍(lán)轉(zhuǎn)為黎明前的蟹殼青, 東方天際泛出一層淡淡的魚肚白,圍場遠(yuǎn)處的山頭和近處的林野里,籠罩著一片迷蒙的白色霧氣。

    今日非大獵之日, 白天只有一場軍隊攻伐作訓(xùn)的cao練, 軍士毋須卯時便集合。這個清晨的時分, 除了那些值夜的士兵,在這片圍場的周圍, 包括離宮內(nèi)外, 所有的人, 此刻應(yīng)當(dāng)都還在晨夢之中。

    李玄度醒了,緩緩地睜開眼眸。

    他的眼底顯出了一層淡淡的血絲, 那是昨夜放縱太過留下的痕跡。

    這一刻, 帷帳里透入的光線還很黯淡, 但也足夠讓他視物了。睜眸的第一眼,他便看向了他臂彎之中的那團溫香軟玉。

    她趴在他的身側(cè), 閉著眼睛還在呼呼大睡, 一只玉藕似的胳膊從被子下伸了出來,纏在他的胸前。被子已經(jīng)滑了下去,半落在她纖細(xì)的腰上, 勾勒出玲瓏的曲線,在朦朧的晨光里,散著烏黑發(fā)絲的一片雪背顯得愈發(fā)白皙,誘人想要一親芳澤。

    他默默看了片刻, 想到懷中蓋被下的她正不著寸縷,眸色轉(zhuǎn)為深沉, 欲念頓時又起。

    但很快,李玄度就打消掉了念頭。

    昨夜她應(yīng)是累壞了, 最后還掉了眼淚。最后在他盡興了將她抱回到床上后,她仿佛是在委屈中睡過去的。

    他端詳著她的睡容,倦意nongnong的樣子,渾然不知身邊的他已醒來,睡得依然如此香甜,以致于令他不忍再弄醒她了。

    李玄度壓回了在他身體里漸又抬頭的欲龍,極力忽略昨夜他曾盡情享過的那綿柔溫膩的誘惑,替酣眠的她將被子輕輕地蓋了回來,掩住春色,自己靠在枕上,于一寸寸漸變淺白的晨曦中看著她的睡顏,想著心底漫漫的心事,緩緩地,再次閉上了眼眸。

    這時,帷帳頂上傳來幾聲晨鳥掠過發(fā)出的清脆而悅耳的啁啾之聲,菩珠的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人還渴睡極了,身體里卻仿佛繃了一根弦,一下醒了過來。

    醒來之后,她的第一感覺便是周身疼痛,簡直快要散架的那種疼痛。

    昨晚那張該死的桌案,硬得不行,加上李玄度還壓著她來回折騰,簡直快把她的腰給硌斷了,不啻一張受刑臺。她都不知昨夜自己到底如何熬過來的,居然堅持就是不回床上,硬生生挺到最后,想想都佩服自己。

    但是此刻也沒心思心疼自己,她一下睜開眼睛,等腦子清醒了些,扶了扶腰,掙扎著坐起來,第一件事便是找自己的衣物。

    李玄度睜眸,伸臂攬住了她細(xì)細(xì)的腰肢,將她拖了回來,躺回到了他的臂彎之中。

    “你作甚?”

    他靠了過來,唇貼到了她的耳邊,低低地問她,嗓音溫柔而沙啞,帶著若有似無的一縷情濃過后的殘余繾綣。

    可惜菩珠卻沒心思和男人調(diào)弄情愛。

    她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回西苑,趁現(xiàn)在天光還未大亮,不會被人瞧見。

    昨夜來的時候,她就儀容不整,全靠一件能遮掩全身的帔子和nongnong的夜色,現(xiàn)在不走,等天大亮,周圍的人多了,她再出去,豈不是擺明了是在告訴別人,昨夜她留宿在了這里,和李玄度做了何事?

    二人是夫婦,便是讓人知道了也是無妨,但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有一種偷情似的別扭之感。

    “我儀容不整,趁早須得回了,免得被外人瞧見。”

    她解釋道,拿開李玄度勾著自己的手臂,再次坐了起來,看見自己的衣裳凌亂地掛在床尾,便彎下腰,伸手去夠,手還還沒夠到,“哎呦”一聲,人已經(jīng)倒了下去——不止如此,他竟還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

    菩珠嚇了一跳:“你又作甚?”

    他不應(yīng),臉上只現(xiàn)出薄怒似的神色,一語不發(fā),低頭便埋臉在了她的頸下。

    實話說,菩珠醒來后,只覺自己從頭到腳,從外到里,全身沒一處是好的。后背硌痛,胸口腫痛,胳膊乏腿酸,還有昨夜剛承受過無情伐撻的私密之處,那令人難以啟齒的不適之感也依然沒有消盡。

    此刻見他如此,心便慌了。

    他昨夜分明應(yīng)該也沒睡多久,實在不知他到底何來的精力,一大早竟又開始動她了。自忖應(yīng)付不了,慌忙推他:“殿下你莫這樣,我真的好走了……哎呦我疼!你輕些……”她忍不住喊起了痛。

    是真的疼。他竟如此粗暴地對待她!

    李玄度終于松齒,抬頭望著她蹙眉作苦痛狀的臉,探手摸了過來,手指愛憐似的輕輕撫過她的唇瓣,口中不緊不慢地道:“你大早急著走,是怕你的仰慕者知道你昨夜在此留宿?”

    菩珠一愣。

    聽聽他說的都是什么話?

    她惱羞成怒,想捶他一拳,又不敢,怕真惹惱了他,只能將他玩弄自己嘴唇的那只手拿開,推他下去,隨即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他說:“罷了,我不走便是,我想睡覺……”說著閉上了眼睛,未料卻還沒有結(jié)束。

    他也不再發(fā)聲了,卻吻起了她對著他的一片裸背,還用他的下巴頦蹭她,當(dāng)吻到了她先前為了逃命爬洞而擦傷的那片蝴蝶骨的位置時,停住了。

    此前擦傷的肌膚已是恢復(fù)如初,看不到半點受過傷的痕跡。白皙柔滑的美背十分誘人,令人看著就想咬上一口,仿佛只有如此,方能解齒根之癢。

    他便張嘴改為啃嚙,令她又癢又痛,打了個哆嗦,肌膚隨之浮起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雞皮疙瘩,身子好似又松軟了幾分,就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再也繃不住了,輕聲哼唧著討?zhàn)垼骸啊钕挛艺娴倪€痛,全身都痛,我不走了,我累,還想睡覺……”

    李玄度極力忍住心中那不管不顧將她拖過來直接要了的沖動,雙目盯著晨曦里那片朝著自己的光潔的背。

    那上頭已是留了幾片蝶印似的曖昧的紅痕。

    “轉(zhuǎn)過來?!?/br>
    他的喉結(jié)暗動,發(fā)出的說話聲音卻十分平淡。

    菩珠立刻乖乖地轉(zhuǎn)了回去,面向他。

    他慢慢放開了她,仰臥在枕上,閉目了片刻,睜眸,偏過臉睨著她道:“往后不許背著我自己睡覺?!?/br>
    就這樣?太簡單了。

    菩珠松了口氣,忙說:“我記住了?!?/br>
    他不再看她了,再次閉目。

    雖然人很累,但如此一番折騰下來,菩珠也不怎么困了。見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似又冷淡了下來,擔(dān)心自己已經(jīng)得罪了他。回憶昨夜,覺他似乎喜歡自己抱緊他的肩背不放,這也是為何今早醒來她胳膊如此酸痛的緣故,一場下來,簡直比毬場上擊鞠揮桿還要累人。

    她想討好一下,便順勢攀上他的胸膛,伸出兩只光溜溜的胳膊,再次摟住了他的脖頸。

    “殿下你對我真好……”她柔聲道。

    他沒有回應(yīng),仿佛睡了過去。

    忽然這時,帷帳外傳來一陣踢嗒踢嗒的跑路之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聽著仿佛是往這邊來的。

    菩珠一頓,隱約辨出了這似曾相似的腳步之聲。

    好像是懷衛(wèi)。除了懷衛(wèi),還會有誰會這樣小跑著走路?

    他怎一大清早又來了?

    帷帳的門外很快傳來了懷衛(wèi)的聲音:“阿嫂,你在這里嗎?”

    她扭頭,看見簾門一陣抖動,他仿佛想掀簾,但簾門后有結(jié)扣,昨夜后來被李玄度扣住了,這樣里面不開,外面的人便無法掀簾入內(nèi)。

    “阿嫂,是我!”

    又一道喚聲。那片簾門雖未被掀開,但簾門旁的一道縫隙卻硬是被人用手扒拉出了一個洞,緊接著,鉆進(jìn)來了一只圓圓的腦袋。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菩珠人還趴在李玄度的胸膛上,長發(fā)凌亂,衣不蔽體,就在懷衛(wèi)腦袋快要從縫隙里鉆進(jìn)來的那一刻,李玄度睜眼,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扯來被衾,將胸膛上的女子連頭帶人全部蒙住,自己跟著翻了個身側(cè)臥,帶著她滑躺下去,用身體擋住了她。

    菩珠貼著李玄度躲在被子下,大氣也不敢透,聽到懷衛(wèi)又嚷了起來:“四兄你竟自己在睡覺?阿嫂呢?她不在你這里?昨晚你帶她出去,她就沒回來!早上還不見她人!我擔(dān)心死了,她去了哪里?你快起來去找她呀!”

    李玄度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悅:“她還在睡覺!你莫吵醒她,先回去,等下我就送她回西苑!”

    懷衛(wèi)這才留意到了床的里側(cè)仿佛還有一個人,想必就是四嫂了,松了口氣,噗噗地拍著簾門讓李玄度打開,口中抱怨:“在你這里,你也不早說,害我擔(dān)心了一夜!你快讓我進(jìn)來,我找阿嫂有事!我請她教我擊鞠!”

    李玄度沖著外頭喊駱保。

    駱保睡在側(cè)旁的一頂小陪帳里,一大清早怎知會有不速之客,剛起身,還在穿衣,聽到了動靜,趕緊鉆出來,看見小王子在那個阿六的跟隨下竟跑了過來,連褲帶都來不及系好,端著就奔出來阻止,卻還是遲了一步,小王子已是趴在秦王帷帳的門前,身子雖沒進(jìn)去,腦袋卻早就擠了進(jìn)去。

    駱保聽到秦王呼自己的聲音,心里暗暗叫苦,趕忙上去,將小王子給拽了出來,哄他先回去。

    懷衛(wèi)是個急性子,昨晚就想等菩珠回來讓她教自己擊鞠,一直沒等到人,連覺都沒睡好,一大早心急火燎地再次找來,發(fā)現(xiàn)阿嫂原來和四兄睡在一起,中間居然沒有羊,雖還懵懵懂懂,卻也覺得他二人很是親密,悶悶不樂,加上還沒說事,哪里那么輕易就肯走,搖頭道:“我就等阿嫂一道回!”

    過了一會兒,菩珠從被子下慢慢鉆出頭,見懷衛(wèi)的腦袋已經(jīng)縮了出去,松了口氣,知他還在外頭等自己,又看了李玄度,他的表情還是不大高興。

    一個是還不大懂人事的小孩,一個是成年的男子。

    當(dāng)然要顧著懷衛(wèi)多一點了。

    菩珠朝李玄度安撫地笑了一笑,隨即坐起來匆匆穿衣,梳通凌亂的長發(fā),借了一支他的男子發(fā)簪,簡單綰好頭發(fā),正要再披上自己那件遮身的紫銀泥繡長帔,忽聽他道:“等等?!?/br>
    她轉(zhuǎn)頭。

    他從床上翻身而下,拿起他的一件衣裳,朝她呼地擲了過來。

    菩珠一把抱住了。

    李玄度道:“穿上?!?/br>
    菩珠明白了。他是嫌自己身上的這件羅衣太過單薄,不足以蔽體。

    倒也是。雖還有一件長帔,但保不齊路上被風(fēng)吹開。

    她在羅衣外套上他的衣裳。太肥大了,只能將衣袖往上卷,再將腰襟折疊上提,用衣帶系住,這才不至于拖在地上。穿好后,在外面披上自己的帔子,便全遮住了,系好襟帶之后,她低頭檢查了下,覺得應(yīng)當(dāng)可以出去見人了,于是看向李玄度。

    他也正在穿著他的衣裳,因為一側(cè)手臂不便,動作顯得有點笨拙。

    菩珠忙上去,幫他穿衣系帶,待兩人都收拾好了,聽到懷衛(wèi)在門口和駱保說話的聲音,轉(zhuǎn)頭低聲問道:“走了?”

    李玄度看她,不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就走到他的面前,雙臂又攀住了他的肩背,哄道:“我先走了?!?/br>
    他還是沒反應(yīng)。

    菩珠心里直嘆氣。

    如此喜怒無常,簡直比懷衛(wèi)要難哄一百倍,一千倍!

    她想了下,又踮起腳尖,唇貼到了他的耳畔,低聲說:“晚上你再來西苑呀,我等著你?!?/br>
    他望了她一眼,見她含笑凝視自己,神色終于松動了些,邁步領(lǐng)著她出了帷帳。

    駱保正攔著懷衛(wèi),好說歹說,快磨破了嘴皮子,就是轟不走他,心里正著急,忽見帷帳簾門開了,秦王帶著王妃從里頭走了出來,偷窺秦王表情,好似并沒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快,這才吁了口氣。

    懷衛(wèi)總算看到菩珠露臉,喚了聲阿嫂,高高興興地跟著她回去。

    太陽仍未升起,道上人影稀落,菩珠帶著懷衛(wèi)被李玄度送回到了行宮,他今日有事,未入,直接走了。菩珠回到西苑,李慧兒也在等著她,見她回了,十分歡喜。

    菩珠答應(yīng)了懷衛(wèi)的請求,說午后教他,打發(fā)了人,泡了一個香湯熱澡,出來后,實在是乏,想去睡覺,偏偏胡貴妃那邊又打發(fā)人來叫她,說和端王妃在商議回去后如何在宮中組織一支新的毬隊,時常作訓(xùn),以防下回再遇這般挑釁事件。

    菩珠躲不開,只好過去,坐那里聽端王妃和貴妃幾人興致勃勃高談闊論,挨到午膳時分,一并用了膳,回來還沒來得及休息,懷衛(wèi)和李慧兒又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在外頭等著她了。

    菩珠不忍讓他二人失望,勉強打起精神,換了衣裳,帶著二人與挑出來的幾名婢女去了馬場,指導(dǎo)擊鞠。

    可憐她全身還酸痛著,尤其是腿根之處,根本沒法像平常那樣騎馬了,磨蹭如同受刑,撐著翻身上了馬背,教了幾個基本的動作,傳授完要領(lǐng),實在撐不下去,讓一個擅長擊鞠的隨衛(wèi)繼續(xù)教,又叮囑懷衛(wèi)待在馬場不要亂跑,自己先回去睡覺。

    她一沾床和枕頭便睡了過去,睡得昏天暗地,待終于睡飽醒來,發(fā)現(xiàn)日頭西斜,居然快要傍晚了。

    她感到精神終于恢復(fù)了些,起身后,問懷衛(wèi)和李慧兒,得知還沒回。

    菩珠便去馬場接人,沒想到剛到馬場的門口,就見李慧兒匆匆奔出,看到菩珠,焦急地道:“阿嬸,懷衛(wèi)不知去了哪里。方才還在的,我自己去學(xué)騎馬,回來他就不見了,馬場里都找遍了。”

    菩珠吃了一驚,匆匆入內(nèi),喚來那個受她指派時刻跟著懷衛(wèi)的阿六問詳情。阿六跪地說,小王子一直在玩擊鞠,方才他內(nèi)急解手,就這么一個空檔,轉(zhuǎn)個身,回來就不見了人。陪小王子玩毬的幾個隨衛(wèi)也沒看到他人去了哪里。

    菩珠立刻命所有人再去各處尋找,忽看葉霄從馬場外奔入,一時也來不及想他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倒是立刻想到了李玄度,忙迎上去,叫他去尋李玄度,幫忙找下懷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