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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被小侯爺看上以后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我以為……是我的身子不爭氣,母親才會嫌棄我。那些宮人,那些太醫(yī)才會越來越嫌棄我。因為我明明是君王,卻什么也做不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或許生來就是有罪的,錯在我不該是先帝唯一的嫡子,不該天生體弱。我就是個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廢物……那些太醫(yī),那些宮人都開始對我視而不見,在這宮里,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我知道的,因為這一切都是我不好。”

    說到這里,秦追忽然將視線移到許文茵臉上,笑出了聲:“可是,真相并不是這樣的?!?/br>
    “茵娘……你猜猜,我到底是誰?”

    “謝傾……到底是誰?”

    “秦追……”

    秦追不理會她有些悲傷的神情,又夸張地笑起來,笑聲響亮而諷刺,“原來!我的病根本不是天生體弱!我只是個替死鬼,是那群老頭子為了保全太子而被他們推上臺面的替死鬼!”

    他的淚水一點一點浸濕了面龐,“到頭來……我根本不是什么先帝之子,不是什么皇族血脈,我只是……一只可憐的貍貓啊……”末了,只剩下一片沉默。

    可秦追說的這些,是許文茵在夢里都從未聽過的事。

    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下巨石,驚起了一片水花。許文茵大腦空白,怔怔的,視野中央只剩下眼前秦追絕望的笑容,還有那座被重重火焰吞噬的皇城。

    秦追……不是太子?

    那……

    許文茵緩緩看向謝傾。

    他依舊持刀挾著秦追,從頭到尾,神情波瀾不驚。他根本不意外眼下的狀況,對于秦追說的每一件事,都了如指掌。

    就好像,這十幾年,發(fā)生的所有事,皆在他預料之中。所有的人,都只是在他手中跳舞的棋子。

    難怪……難怪在夢里,那場逼宮分明毫不占理,朝臣和諸軍卻輕易舍棄了嚴太后。

    原來……謝傾才是他們扛起清君側大旗的那張底牌。

    “算了,反正,是你贏了?!鼻刈芬苍S笑夠了,眼底一點點灰暗下去,如死水般看著眼前的謝傾,“你會幫我,全都是為了你自己。我早該知道的,我怎么就那么蠢,信了你真的是想幫我呢?”

    “現(xiàn)在,你的計謀成功了。那老嫗婆撐不了多久,只要你再殺了我。往后,那個位置就是你的。哦不……那個位置本來就該是你的。我名不正,言不順,是我霸占了它這么些年?!?/br>
    “不過我也替你受了這么多年的苦,我們算是兩清了吧?”

    秦追冷笑著,猛地抓住謝傾的手腕逼近自己的脖頸,“現(xiàn)在,我把它還給你。我不稀罕。”

    “殺了我,謝傾!”

    秦追怒吼著,用上了力,可謝傾的手仍舊絲毫未動。

    “殺了你?”

    終于,他有了一點反應。抬起頭,翹起眼尾,古怪地嗤笑了聲,“誰說我要殺你了?”

    其實殺了秦追也行,但他已經答應過許文茵了。如果出爾反爾,以后阿茵真不搭理他了,他找誰說理去?

    謝傾無所謂地想著,低低哼了聲,揚起手腕,倏地把自己的手從秦追的懷中抽出來,“我不殺你,懶得,你要謝就謝小爺?shù)南眿D怎么這么善良吧。”

    秦追愣住,呆呆頓了好幾秒,看他似乎真不打算動手,徹底氣笑了,“你不殺我?這是什么,你那點無聊又廉價的同情?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不殺了我,你這個皇帝終究名不正言不順!”

    他做好了死的準備,比起一直對活下去這件事從未有過希望。這種好不容易燃起渴望又瞬間被打入地獄的感覺,更加讓人痛苦絕望。

    秦追接受這樣的命運了嗎?沒有。

    可他有不接受的資格嗎?更沒有。

    他的衣襟早已被淚水浸濕,卻仍舊漲紅了眼,死死瞪著謝傾。

    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最后一刻顯得不那么狼狽。

    謝傾默了一會,因為他發(fā)現(xiàn)秦追似乎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只能蹲下身,抓住他的衣襟,猛地往前一揪,讓他直視自己的雙眼。

    “我這個皇帝?”

    謝傾實在覺得很好笑,他翹起眼尾,問道:“誰告訴你,我打算當皇帝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是黑化的小公雞,現(xiàn)在是白白小公雞

    第36章

    “……你這話是, 什么意思?”秦追怔住。

    謝傾散漫笑笑,轉了轉指間的匕首,“嚴氏昏庸無道, 窮奢極欲, 若再叫她掌權禍國, 天下必亂。所以你親爹,哦, 就是鎮(zhèn)北侯,當初把你我調換, 就是考慮到會有這么一天。”

    “我的目的呢,也很簡單。報答報答鎮(zhèn)北侯的養(yǎng)育之恩, 幫我那早死的便宜爹救救他的江山?!?/br>
    “至于誰來坐這把龍椅,當這皇帝,我沒興趣。所以也用不著殺你?!?/br>
    說完,他站起來, 秦追急急往前幾步, “站??!”

    “那你……為什么,”他顫抖著聲音, “為什么要來見我?”

    他本以為,謝傾來這里是為了除掉自己。

    他表面上雖是那樣, 本性卻涼薄冷酷。秦追不覺得他來這里, 只是為了告訴自己他不打算當皇帝。

    “哦, 說起這個,差點忘了?!?/br>
    謝傾反應過來,一伸手,將許文茵輕輕拉進自己的臂彎之間,側眸看他, “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那天在馬車上說過的話不算數(shù)了。你那什么皇后之位,另外選人吧?!?/br>
    說罷,留下怔愣的秦追,轉身離去。

    直到走出大殿,許文茵才拽開他的手從他懷里逃出來,“你一直瞞著我的……就是這件事?”

    謝傾頷首,“這事關乎整個中立派長達十多年的謀劃,最后到底能不能如愿也是個未知數(shù)。所以我才一直沒打算告訴你?!?/br>
    許文茵不語。

    謝傾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承認,我從前……是不信任你。我就沒信任過任何人。還有一點是,如果計劃失敗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許家本來就被太后忌憚,你沒必要再卷進來。”

    許文茵能感覺到謝傾在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好像是怕說錯話惹她不高興。

    她沒忍住輕輕笑了起來。

    “……阿茵?”

    “其實……我聽完剛才的話,突然就不氣你之前瞞我了?!?/br>
    這關乎的是成百上萬人的性命,很難想象,謝傾肩膀上的擔子有多重。雖然他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但恐怕沒有多少時候是真正放松的。

    她低低嘆了口氣,目光前方,戰(zhàn)火和硝煙仍沒有停止的跡象。

    結果自己的那場夢,究竟是預知,還是透過夢境窺見的前世記憶,到頭來卻無從得知。

    回去的路上,許文茵一直默默盯著謝傾的背影看。

    從她這個角度,能看見他沒什么情緒的側臉。似乎獨處時,他就會換上這副冷淡的神情。

    像是這世間的一切在他看來都無趣極了。

    和平日里那副總是翹著嘴角的悠哉模樣截然不同。

    許文茵看得有些恍神,鬼使神差地,她出聲喚了他一聲:“謝傾。”

    一出聲她就后悔了,但謝傾已經偏過半個頭來問:“累了?再忍忍,馬上就到了?!?/br>
    許文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她想,就算知道了謝傾的身世,知道了他的一切,那都不能代表她了解他。

    以前這樣想時,并不覺得有什么。

    眼下這個想法剛浮現(xiàn)出來,不知為何,許文茵莫名有些失落。

    她緩慢地眨了眨眸,倚在軟枕上,耳邊馬蹄沉沉響起,她的意識也逐漸陷入朦朧。

    她在夢里見到了謝傾。

    是那個暗無天日的小閣樓,她躺在床上,眼皮很沉,似乎連在夢中都沉睡著。

    耳邊有腳步聲響起,她知道,會來這里的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在她的床邊站了很久,她本該很害怕他,起碼在夢里,他是可怕的。

    但這次卻很奇怪,她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那些讓人畏懼的情緒。

    他蹲下身,用指尖輕輕撩開她鬢邊的碎發(fā)。帶著春日的溫暖氣息。

    明明那天,他在亂葬崗中撫摸她臉頰時的手指那么寒冷。

    ……此時站在她床前的,到底是哪一個謝傾?

    “阿茵?!?/br>
    她聽見他低低喚了自己一聲。

    那個聲音像是能改變一切,昏暗的小閣樓內忽然亮起了晨光,綁在她手腕上的麻繩脫落,連身下那張又硬又冷的床都變得柔軟。

    她知道這個謝傾,不是夢里的謝傾。

    “阿茵。”

    “阿茵,醒醒。”

    許文茵迷迷糊糊的被這道越來越清晰的聲音喚醒。

    入眼,果然是謝傾的臉。和夢里的那個一樣。

    一點都會讓人覺得冰冷。很溫暖,很溫暖。

    也許是意識還未完全清醒,許文茵沒有理會謝傾的聲音,她伸出手,輕輕揪住了他的衣角。

    “謝傾,其實,我一點都不了解你?!?/br>
    他頓了頓,“……嗯?!?/br>
    “但我知道,你和夢里的那個你是不一樣的?!?/br>
    謝傾有點沒明白,但還是應聲:“嗯。”

    “所以,總有一天,”許文茵頓了頓,“我會像你信任我一樣,把我的事也告訴你的?!?/br>
    這已經是她能說出口的,最直白的話了。

    她怕謝傾聽不懂,猶豫了片刻,把揪住他衣角的手放開,轉而輕輕拿指尖勾住了他的手。

    沒有敢用力,并且很快就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