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李叔盡職盡責(zé)地去張羅了。 戚勁教訓(xùn)完兒子,又去了一趟聞鶯園。 jian情被舅舅撞見,柳盈盈在戚勁面前抬不起頭,一直攥著帕子垂著腦袋。 戚勁也懶得看她,站著道:“本來我計(jì)劃等你出孝后給你張羅一門好親事,既然你中意你二表哥,甘愿做他的妾室,那我也不勉強(qiáng)你,明日你們便把妾禮成了。戚家是將門,你娘生前也是豪爽正直的好女子,以后你本本分分地跟著你二表哥過日子,休再做丟她臉面之事?!?/br> 這段話一個臟字沒有,甚至語氣都比他訓(xùn)戚驍臣時客氣多了,卻把柳盈盈說得臉皮火辣眼淚直掉。 柳盈盈委屈,為何戚驍臣都與宋漪蘭和離了,舅舅還不肯讓她做戚驍臣的妻? 柳盈盈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她是舅舅的親外甥女啊,舅舅怎么對她連對宋漪蘭的一分都不如? 柳盈盈不停地抽搭起來。 戚勁只是過來通知她一聲,他最煩女人哭,見柳盈盈還委屈,戚勁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戚家簡單地替戚驍臣、柳盈盈辦了納妾之禮,草率地連府里的下人都覺得寒磣。 妾是納了,當(dāng)晚戚驍臣連柳盈盈的房都沒進(jìn),一個人睡的。 柳盈盈不懂戚驍臣在氣什么,自從那日假山事發(fā)后,她還沒有單獨(dú)與戚驍臣見過面。疑惑重重,柳盈盈臨睡之前想,不怕,她已經(jīng)成了表哥唯一的妾,等時間長了,她一定能再次得到表哥的寵愛。 結(jié)果一覺醒來,柳盈盈還在精心打扮,戚驍臣派人過來,讓她收拾收拾準(zhǔn)備出發(fā)。 柳盈盈這才知道,戚驍臣被戚勁打發(fā)去荊州當(dāng)官了。 柳盈盈高興極了! 她的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她也不想留在這里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去了荊州沒人認(rèn)得她,家里也沒有舅舅壓著,只要表哥寵她,她與正室有何區(qū)別?過個一年半載她生了兒子,舅舅抱孫子一高興,可能就準(zhǔn)許表哥給她扶正了。 柳盈盈心花怒放地收拾好了東西。 戚驍臣帶她去辭別戚勁,戚勁見都沒見。 一夫一妾輕車簡行出發(fā)了。 戚驍臣準(zhǔn)備了三輛馬車,一輛裝行李,一輛給柳盈盈坐,他自己坐一輛。 柳盈盈坐在車?yán)?,盤算著等馬車離開京城,她再裝個頭疼腦熱把表哥哄過來,只要見到人,她便有辦法哄得表哥對她濃情蜜意。 柳盈盈真的很有自信。 待馬車離開京城幾里地后,柳盈盈正要裝不舒服,前面馬車突然停了。 柳盈盈心中一喜,莫不是表哥想她了,要主動來找她? 柳盈盈飛快撥了一下耳邊的碎發(fā),做好迎接戚驍臣的準(zhǔn)備。 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戚驍臣,忽然聽到一聲帶著哭腔的又清脆悅耳的“二爺”。 哪來的女人? 柳盈盈一把挑開了窗簾。 旁邊的官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輛馬車,一襲綠色長裙的月練神色凄美地站在車前,淚眼汪汪地望著朝她走去的戚驍臣。當(dāng)戚驍臣走到她面前,月練再也忍不住,哭著撲到他懷里,緊緊地抱住戚驍臣:“二爺,奴還以為二爺真的不要我了,這輩子奴再也見不到二爺了!” 戚驍臣笑了笑。 到了今日,宋漪蘭到底怎么想他戚驍臣心里沒底,可他知道,月練對他都比柳盈盈真。 “哭什么,爺這不是接你回來了?!?/br> 戚驍臣攬著月練,冰冷的目光朝柳盈盈的馬車射去。 柳盈盈咬牙切齒:“表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假山里他強(qiáng)行要了她的清白,她沒等到他的道歉,居然等來了月練? 戚驍臣冷笑,讓月練擦掉眼淚,戚驍臣牽著月練對柳盈盈道:“月練是我的第一個妾,你后進(jìn)門的,現(xiàn)在路上不方便,到了荊州,你還要給月練敬茶,喊她一聲jiejie?!?/br> 柳盈盈見鬼似的瞪著他。 月練小鳥依人地靠著戚驍臣,用含著淚水的眼睛輕蔑地看著柳盈盈。侯府里的事她都知道了,本以為二爺要安心跟夫人過日子才趕她出門,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柳盈盈使了什么狐媚之術(shù)逼迫二爺趕她去了莊子。 不過沒關(guān)系,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柳盈盈害二爺挨了侯爺?shù)谋┐?,如今二爺?shù)男拿黠@偏向她,到了荊州,她會讓柳盈盈嘗嘗她的厲害! —— 蘇梨搬回宋家后,外面的事情她就全靠耳聞了,戚驍臣被戚勁趕去荊州風(fēng)光不在,蘇梨本該高興地喝一杯小酒慶祝慶祝,然而想到她現(xiàn)在的處境,蘇梨還真笑不出來。 蘇梨經(jīng)歷過一次現(xiàn)代生活,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由,在戚家她是沒有婆婆公公不管的二夫人,可回了宋家,宋家一共三房,三房比著勁兒地講究規(guī)矩,蘇梨想出門逛逛,親娘宋夫人先管教起來:“你是和離的人,更不能輕易拋頭露面。” 別說宋家的大門,蘇梨就是在宋家的小花園溜達(dá),都要面臨被宋太傅管教、被宋家另外兩房的嬸母堂嫂堂妹圍上來關(guān)心同情的危險。 蘇梨在戚家可以顯露本性,在宋家,她必須裝大家閨秀。 這種生活太壓抑了,哪怕蘇梨在百花園原地不動地修煉了五百年,都不曾像現(xiàn)在這般枯燥。身為梨樹只能原地扎根與長了雙足卻被人要求哪都不能去,完全是不同的心情。 就在蘇梨像一只金絲雀被家人們關(guān)在籠子里時,趙家班子的“孫臏與龐涓”在京城一夜成名。 文人們欣賞孫臏的百折不撓,武將們更喜歡聽里面的兩場大戰(zhàn)。 面對浪潮般的贊譽(yù),趙家班班主沒有忘記送他戲本的宋家才女宋漪蘭,每當(dāng)有人夸他,趙家班班主都會提起宋漪蘭的才名。 京城的將門可不止戚家一家,欣賞宋漪蘭兵法天分的也不止戚勁一個。 隨著“孫臏與龐涓”一戲的大紅,宋漪蘭在將門之家的人氣也越來越高,一個個大將軍紛紛派媒人去宋家提親,要么給他們自己當(dāng)媳婦,要么給他們的光棍兒子、兄弟、孫子當(dāng)媳婦,總之將門們搶著要把宋漪蘭娶到自己家里,哪怕不用她帶兵打仗,這樣的兒媳婦教出來的子孫也比尋常婦人強(qiáng)。 兒媳婦才回家三個月,戚勁原計(jì)劃等宋家人消消氣再去提親,結(jié)果這一等,就等來了一群跟他搶兒媳婦的人! 戚勁再也坐不下去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去臨暉堂,朝沉心練武的戚凌云道:“練什么練,快隨我去宋家提親!” 現(xiàn)在是練武的時候嗎? 不是!搶兒媳才第一要緊! 第22章 戚勁三父子以前都是大老粗, 只不過戚凌云關(guān)在竹林小院讀了五年書, 變得更知禮了。 “父親,她嫁過二弟, 再嫁我于禮不合,太傅絕不會同意?!?/br> 明白父親的來意后, 戚凌云放下槍道。 戚勁像是喜歡聽這些的人嗎? 他不是! 看著越來越像個書生的長子,戚勁聲如洪鐘地道:“漪蘭找我商量扶植傷兵時說過一句話,世上無難事, 只怕有心人, 我當(dāng)然知道宋家不會輕易答應(yīng),可只要咱們有衡心, 只要咱們用誠意打動他們,早晚會把漪蘭娶回來!” 戚凌云垂眸, 看到自己的右腳, 不禁自嘲道:“她才名遠(yuǎn)揚(yáng), 提親的人絡(luò)繹不絕, 休說我娶她有禮法這道藩籬, 即便沒有,我身體有疾, 宋家為何要舍別府青年才俊而就我?” 戚勁要被兒子這喪氣話氣死了,指著他教訓(xùn)道:“當(dāng)年我叫你出來你不出來, 好好的一個將軍讀書給讀傻了!龐涓厲害吧,魏國的大將軍,可他最后還不是被砍了雙足的孫臏弄死了?五年前你是京城第一世家子弟, 要模樣有模樣要軍功有軍功,多少人求著要把女兒嫁給你,現(xiàn)在你只是跛了一只腳,只要你肯昂首挺胸地站起來,照樣甩那些酒囊飯袋幾里地,宋家人怎么會瞧不上你?” 戚凌云并不認(rèn)為自己能甩別人幾里地。 他悶葫蘆似的,戚勁受不了了,見旁邊還有一桿閑置的槍,他走過去用腳尖挑起長槍伸手抓住,轉(zhuǎn)身朝戚凌云道:“廢話少說,咱們倆打一場,你要是荒廢了功夫真變成了廢人,不用你勸我也歇了去提親的心!” 說完,戚勁再不浪費(fèi)唇舌,揮槍朝兒子刺來。 戚勁在氣頭上,他可不懂得讓著兒子,不比武則以,比起來便會全力以赴。 戰(zhàn)神父親來勢洶洶,戚凌云無心他顧,持槍接招。 戚勁并沒有夸大其詞。 五年前的戚凌云戰(zhàn)功赫赫,年輕俊美健碩偉岸,無論身世才干容貌在京城一干世家子弟中都是翹楚,乃京城無數(shù)閨秀心目中的夫婿第一人選??上?zhàn)場受傷廢了一條腿,驕傲的世子爺承受不住打擊自甘墮落,這才淡出了眾人視野,讓弟弟戚驍臣壓過了風(fēng)頭。 戚凌云的槍法是戚勁手把手教的,但戚凌云習(xí)武天分比戚勁更高,戚勁只是繼承了祖?zhèn)鞯钠菁覙尫?,戚凌云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不但將戚家槍練得出神入化,練到極致后他還在祖?zhèn)鳂尫ㄉ献詣?chuàng)了三個絕招。 重振精神后的這三個月,戚凌云一邊強(qiáng)身健體試圖恢復(fù)當(dāng)年的體力巔峰,一邊鉆研著改進(jìn)槍法配合他的跛足。三個月下來,戚凌云已經(jīng)基本適應(yīng)了跛足用槍,但他都是獨(dú)自練的,還從來沒有機(jī)會與人交手。 父子倆突然展開的比武打了戚凌云一個措手不及,這種措手不及導(dǎo)致戚凌云剛開始迎戰(zhàn)時十分狼狽,但正是這種戚凌云從未嘗過的逼迫感與狼狽,反而激起了戚凌云深藏心底長達(dá)五年的驕傲。 他曾經(jīng)高騎戰(zhàn)馬意氣風(fēng)發(fā),現(xiàn)在他回來了,他要奪回屬于他的所有榮耀! 虎頭槍尖帶起寒光點(diǎn)點(diǎn),最終,那槍尖準(zhǔn)確地抵在了戚勁的前胸要害! 戚勁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的兒子。 戚凌云眼光寒芒收斂,收起槍道:“父親輕敵了?!?/br> 如果父親沒有輕敵,這一戰(zhàn)不會如此迅速地分出勝負(fù)。 可那是戚勁啊,堂堂戰(zhàn)神,就算他輕敵,又有幾個人能輕易擊敗他? 戚勁敗了,但他敗得高興,敗得驕傲! 他的凌云真的回來了! 丟了槍,戚勁走過來雙手重重地抓住長子的肩膀,老淚縱橫道:“好兒子!現(xiàn)在你有底氣隨我去提親了吧?”他的兒子雖然跛了一只腳,但依然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誰也別想瞧不起他! 戚凌云有底氣跟別的將門子弟搶了,可…… 他低聲道:“只怕她不愿嫁我?!?/br> 戚勁差點(diǎn)拍他一腦門:“等你把提親的人都打趴下了,就剩你自己,她不嫁你嫁誰?難不成當(dāng)一輩子老姑娘?” 戚凌云:…… 罷了,跟父親講不通道理。 至于宋漪蘭,想到她會說話的眼睛,她燦爛的笑臉,她身上的梨花香,戚凌云目光堅(jiān)定起來。 她可以不嫁,但他必須爭取。 大打一場的父子倆分別回去沖個澡換上新衣服,一人騎匹高頭大馬并肩去了宋家。 宋家這幾日門庭若市,每天都有幾波媒人登門,有的媒人是接受新的將門囑托第一次來提親,有的則是之前來過的媒婆,被將門催促打探消息,以防一個不留神被人搶走了這門好親。 說實(shí)話,宋家包括蘇梨,誰也沒料到她的二婚行情會這么火爆。 按照宋太傅、宋翰林、宋狀元、宋夫人的意思,他們徹底對武將之家失望了,還是想給自家姑娘找個書香世家。但,書香世家都重規(guī)矩重名聲,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宋漪蘭并沒有與戚驍臣圓房,但兩人成親兩年半,真的一點(diǎn)親密舉動都沒有嗎?戚驍臣有沒有碰過宋漪蘭的手,有沒有撞見過宋漪蘭洗澡? 宋家重規(guī)矩,別的書香世家或勛貴之家也重這個,只有將門不是那么講究,更看重宋漪蘭的兵法天分。 這就導(dǎo)致,前來提親的幾乎都是將門,少數(shù)幾個非將門的,也有各種問題。 宋夫人很愁,坐在蘇梨面前唉聲嘆氣的。 蘇梨也想嘆氣,宋太傅這老頭太頑固了,她的婚事別說她自己了,連宋翰林宋夫人都無法完全做主,必須經(jīng)過宋太傅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