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嬴政臉色不善,冷聲道:“你既然說這鳥不是你們暗自通信的工具,那不如將它燉了?” 燉……燉了? 凌蘿一愣,眼睛不禁朝他手上看去,只見在他手掌中的綠油油眼如銅鈴,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 她道:“大王,這怕是不好吧,綠油油跟著我已有些時日了,都有些靈性了,你方才那般說,瞧給它嚇的?!?/br> 嘴上雖然這般說,可心中對于他這帶著醋意的表情還是覺得十分歡喜。 嬴政斜睨了綠油油一眼,道:“要留著它也可以,你只要讓那傳信之人進(jìn)宮來見寡人,寡人就饒它一條小命?!?/br> 他說罷,將綠油油舉到面前,似是手上用了力,惹得它咕咕叫了幾聲。 “別別別……” 凌蘿趕緊過去救它,嬴政倒也大方,直接松了手,綠油油便墜到凌蘿手中。 “我可憐的綠油油,這以后怕是要留下陰影了?!绷杼}撫慰它,忽抬頭問道:“大王當(dāng)真要見他?” 嬴政點(diǎn)頭。 凌蘿見她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又覺察到不對來,她心想自己不過就是和韓楓傳了個信而已,而且傳信的內(nèi)容嬴政又看不懂,他完全沒有必要吃那些飛醋,而且看他一臉的嚴(yán)肅,他要見韓楓,怕不是因?yàn)樗?/br> 她笑道:“要見他可以,那大王可否告訴我,你為何要見那人?” 嬴政看了她一眼,道:“為了保住你心愛的鳥?!?/br> 平日里一本正經(jīng)的人,這下倒學(xué)貧了…… 凌蘿干笑一聲,道:“大王又在忽悠我。大王再怎么著也是一國之君,怎么會跟一只鳥過不去,分明是要見那書信之人,卻偏偏在此打趣我。” 她道:“何況上次大王可答應(yīng)過我了,以后不能再不能有事瞞我?!?/br> 嬴政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愣了半晌,突然說道:“這么說,你是想清楚了?” 凌蘿一愣,忽憶起先前給他下藥之時,好似是說過要心意相通的話,一時臉上頗有些發(fā)熱。她道:“我的答案,上次便已經(jīng)告知大王了?!?/br> 聲音雖小,卻讓嬴政莫名心情大好。 “既如此,寡人便告訴你?!?/br> 凌蘿:“……” 這人剛剛搞了那么多彎彎繞繞,該不會就是為了逼她表白吧? 嬴政:“寡人之所以要見他,不是因?yàn)閯e的,而是因?yàn)椤褪枪讶艘恢币业娜??!?/br> 韓楓是他要找的神秘人?凌蘿覺得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那家伙雖然做的一手好實(shí)驗(yàn),但是若論到國政之事,怕是跟他扯不到一毛錢的關(guān)系吧?何況嬴政之前說過那神秘人有將相之才,怎么可能會是韓楓呢? 她驀地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那人還碰了她的瓷,不禁搖頭笑道:“大王,我知你非常想找到那個神秘人,不過……這書信之人不會是他?!?/br> 嬴政:“哦?這么說你跟他不只是萍水相逢?” 凌蘿忍不住想打自己的臉。 “這……我那是……大王上次說要找的那個人有將相之才,我實(shí)在沒瞧出他……” “才學(xué)豈是輕易外露,寡人從字跡斷定那人便是寡人要找的人,是與不是,等寡人見了,便自會知曉?!?/br> 得得得,他要見便見吧。 凌蘿嘆了一聲,突然腦中靈光一轉(zhuǎn),既然他說要讓韓楓進(jìn)宮來,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趁機(jī)出去一趟? 打定了這注意后,凌蘿忙干咳了一聲,道:“既然大王這般肯定,那我就不再多說了,只要大王借我出宮令,我便能帶著那人進(jìn)宮來見大王。” “出宮?”嬴政神色一凜,“你同那人既是能隔空傳書,又何故如此麻煩?” 凌蘿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不禁訕笑,偏偏她不肯認(rèn)慫,便將綠油油拿著,佯裝苦笑:“大王,你看它都被嚇成這樣了,哪里還能飛信傳書,它可是憑著記憶找路的,你方才將它七魂嚇了三魂去,它恐怕都摸不著東南西北了?!?/br> 嬴政幽深的眼神里印出一絲狐疑,他似是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卻難得沒有當(dāng)面揭穿,只從懷中掏出那出宮令,凌蘿笑嘻嘻的去接,沒想被他突然收回手,她一個不察便落了個空。 她懨懨道:“大王何故又打趣我?” 嬴政似是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忽然正色道:“寡人知你要出宮令是做什么,衛(wèi)春秋的事,寡人先前確實(shí)有隱瞞你的地方,可寡人也不想讓你牽扯到這事情中來,你同他女兒交好,寡人不會干涉,可你以后……也無需找些別的借口來搪塞寡人,你想要什么,直接說一聲便是?!?/br> 看他眼中似有落寞的神色,凌蘿不禁想起先前在他夢中所看到的場景,一時愧疚難當(dāng),便解釋道:“大王心思縝密,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大王,只是……我方才那般也非是有意而為,大王放心,往后,我絕不會欺瞞大王?!?/br> 嬴政恩了一聲,將那出宮令交給她,沉默許久,突然開口道:“那今夜……寡人可否留下?” 凌蘿只覺得手上一抖,拿東西險(xiǎn)些從手中滑了下去。 她臉色發(fā)燙的抬頭看了那人一眼,看他也似有幾分不淡然,不禁想起先前在他初見胡美人時一句話將人羞得面紅耳赤,這會兒面對自己名正言順的良人倒是純情了起來? 但先前聽月嵐所說,他每每來蘿清宮都要尋些借口,如今這般親自開口問,她還真不知如何去回應(yīng)。 “大王今日午時才離的蘿清宮,今夜留宿在此,難道就不怕惹人非議了?” 她承認(rèn),自己這話說的有些賭氣的成分在,畢竟他面對畫兮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般小心翼翼過,那時兩人在玉池中那般親近,雖是互相做了交易,可那樣的他,她終究是沒見到過。 嬴政:“既如此……那寡人日后再來?!?/br> 凌蘿:“……” 這人絕對是誠心的! 她一時氣不過,便干脆說道:“那……綰綰恭送大王……” 嬴政面色一僵,平靜中帶著些隱忍,他醞釀半天,終是沒有發(fā)作,只輕輕點(diǎn)頭,便真的出去了。 凌蘿瞧著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他這突然這般聽話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好像自從他一覺醒來,就不像以前那般毫無波瀾了,他會因?yàn)樗滤幍氖律鷼猓瑫驗(yàn)樗谔覉@苦等而擔(dān)心,而現(xiàn)在,卻也因?yàn)樗竦木芙^而乖乖離開。這么多與他先前作風(fēng)大不相同的事突然出現(xiàn),凌蘿卻覺得,心頭好似有什么悶在胸口,沉沉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苦想了一晚,也不知經(jīng)過了幾次輾轉(zhuǎn)才淺淺睡下,早上天才剛亮,她便早早起來,拉著沐雪出宮去。 兩人剛出了宮門,便雇了輛馬車往衛(wèi)府去,才過了市集,那馬夫終是忍不住,便問道:“姑娘,看你這身行頭,應(yīng)該不是衛(wèi)府的人吧?” 凌蘿將車簾掀了一半,道:“不是?!?/br> 那馬夫哦了一聲,又道:“那你如今還去衛(wèi)府做什么?如今衛(wèi)府的大老爺被大王囚禁在宮中,據(jù)說是參與謀反,現(xiàn)在衛(wèi)府里里外外除了那衛(wèi)家大小姐就只剩下幾個下人了,你若是有什么要緊事,還是莫要過去的好?!?/br> 他雖是好意相勸,可話中竟透著些人情冷漠,凌蘿心頭梗了一下,啞聲道:“無妨,你送我到衛(wèi)府門前便好。” 那馬夫嘆了一聲,終是沒再勸她,只是趕著馬車飛快的越過幾條小道,沒多久就來到了衛(wèi)府門前。 若是先前只是聽別人口中說起,如今凌蘿便是親眼見證了,以前來時門前還總有人把守著,如今卻是空無一人,只是緊閉的大門宣告著此處的寂寥。 她眼角一酸,上前去敲了敲門,過了許久之后,里面有人打開了門,卻是只開了個小小的縫,從那縫隙中,凌蘿瞧著有小半個腦袋探了出來,凌蘿認(rèn)得她是衛(wèi)靈身邊的小丫頭,便道:“你家大小姐可在里面?” 那小丫頭認(rèn)出了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往她身后看了幾眼,待看清她身后只有一人時,這才放心將她放了進(jìn)去。 “外邊都在傳老爺造反之事,小姐聽不下去同別人交過一次手,那人便滿大街的傳老爺?shù)氖拢〗悴幌肼牭侥切┦?,這兩天都將自己關(guān)在家里?!?/br> 曾經(jīng)的衛(wèi)春秋,是多少人都想巴結(jié)的,沒想如今勢頭過去,都是些過來倒打一耙的人,真是應(yīng)證了那句“虎落平陽被犬欺”。 凌蘿:“那你家大小姐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小丫頭一愣,答道:“倒也沒什么,和平時一樣,只是最近她請了一位貴客來到府里,也虧了那位貴客,那些想上門來找事的才不敢輕易上來。” 貴客?這倒讓凌蘿有幾分意外,正要去問,那小丫頭又道:“小姐現(xiàn)下怕是正在后院的廂房呢,我?guī)氵^去?!?/br> 凌蘿點(diǎn)頭,又同她寒暄了幾句,便來到了她說的那廂房前,那小丫頭上去敲了幾下門,“小姐,是阿蘿姑娘來了?!?/br> 凌蘿調(diào)整了一番情緒,心頭正想著一會怎么同她說,那廂房的門卻已經(jīng)被打開,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從里面出來,她一抬頭同那人對視個正著,眼中滿是錯愕。 “韓楓?” 那人倒也不意外,笑著讓了個道給她:“先進(jìn)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