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在夜夜來娛樂城上班了，這里提供住宿，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就不?；丶伊?，你要是有急事，直接來北海路這邊的分店找我，這個地方管理嚴格，早七到晚八，不允許使用手機。你交代給我的事兒，我有了一點眉目，幾天后，我會給你一個答案。至于胡小海，你也不用找他了。那個女人一大早就把他接去了銀行，可能不會回來過夜了。”

    紙條最后的落款寫著奎多二字，并非是藝術(shù)簽名，而是一筆一畫寫下去的。

    陳小燁看見奎多用“家”來稱呼這間房子，而不是出租屋，倒讓他心頭有了些許感動。

    至于奎多選擇的娛樂城分店，離龍盛花園并不遠，卻并非是他為了離陳小燁近一點，刻意為之，而是那家分店，必然有著值得他呆在那里的原因。

    比如說，渚明，或者渚明的手下，經(jīng)常光顧。

    陳小燁買下龍盛花園那間loft公寓后，便準備著手購置一些軟裝家具，他雖然在裝修行業(yè)混跡了幾年，可畢竟一直畫圖做設(shè)計，沒有接觸太多供銷商，為了能夠節(jié)省一點費用，他撥通了某個妖精的電話。

    “巧衣，方便講話嗎？”

    “方便，我男人給我打電話，我能不方便嘛，別說講話了，叫g(shù)都方便！”

    陳小燁在心中苦笑一聲，打算把聯(lián)系人名單里顏巧衣這三個字，改成馬蚤氵良賤。

    “別鬧了，說個正經(jīng)事兒，沈城賣辦公用品的供銷商，你都認識吧？”

    “陳哥哥，人家說的就是正經(jīng)事兒啊，你在鬼扯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聲嬌媚簡直酥到了骨頭里，嚇得陳小燁差點把手機丟到地上，他嘆了口氣，有些郁悶地說道：“巧衣，我有急事?！?/br>
    只聽那邊冷哼了一聲，“急事？用得著老娘的時候才想起打個電話，中秋節(jié)那天你都跟白樺通電話了，不跟老娘通一下？”

    她竟是將念一聲的“通”，念成了三聲的“捅”。

    陳小燁在這個妖精面前，總有一種無力感，他不想與她過多糾纏，很想直接把電話掛了，可一想到她也曾在自己與白樺面險境時，敢于收留家中，足可見她雖然性子古怪了點，可友情卻沒摻水分。

    他無奈，只好附和道，“好好好，有時間一定跟你通……給你打電話，好吧？”

    “這還差不多?！鳖伹梢潞孟裢鎱捔耍膊辉贋殡y陳小燁，直接報了幾個電話號碼和地址，掛斷電話前，又媚笑著說了一句：“過兩天我陪白樺一起回沈城哦，臭小子別逃！”

    陳小燁苦笑著搖了搖頭，撥動了那幾個供銷商電話，對面剛接通時，聲音特別冷淡，可聽到是顏巧衣介紹的客戶，便熱情得有些過分了。

    后來，陳小燁在他們的陪同下買各類家具時，才知道，原來顏巧衣留下的那幾個電話，全都是沈城代理供銷商的總經(jīng)理。

    若不是看在顏巧衣的情面上，還真不會搭理陳小燁這個非批發(fā)買家。

    只不過，他們以批發(fā)價賣給陳小燁單件商品時，那眼神里都透露著一絲古怪，陳小燁稍微讀了一段記憶后，已是心中了然。

    顏巧衣那個狐貍，竟然將他們撩撥得茶不思飯不香的，可臨到球門一腳時，就是不曾放下抓在手中的褲腰帶。

    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顏巧衣這種將男人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手段，倒讓陳小燁為之五體投地。

    當工作臺，電腦，辦公用品都購置齊全了后，也到了那兩名應聘者的面試時間，陳小燁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望著窗外的鋼鐵森林，想起幾個月前自己還是個打工仔，如今卻已是個小老板，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第一個來面試的是個年輕男子，叫做陸陽，今年23歲，畢業(yè)恰好一年整，因為肯吃苦的緣故，經(jīng)常去工地現(xiàn)場居住，協(xié)助施工有序進行，所以對施工圖紙的繪制工作，還算得心應手。

    陳小燁也是通過簡歷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才決定邀他前來面試。

    陸陽穿著網(wǎng)購的白襯衫，洗得發(fā)舊的牛仔褲，腳蹬一雙鞋幫再也刷不白的球鞋，看起來有些內(nèi)向，但眼神并不慌亂，在交流的過程中，非常自信地與陳小燁對視著。

    他來自一個非常偏僻的農(nóng)村，家里還有兩個meimei，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北方的寒冬到來時，他們會選擇外出打工，做一些燒鍋爐，環(huán)衛(wèi)工等沒有技術(shù)含量，卻十分辛苦的工作。

    陳小燁通過讀憶，已是知曉陸陽在來面試前，還曾接過老家meimei打來的電話，奶聲奶氣地鼓勵他，他當時信心百倍的夸下?？冢膳R到1203室的門前時，卻有些忐忑。

    畢竟，裝修行業(yè)斷崖式遇冷下滑，沒有人脈和背景的小公司，已是紛紛倒閉，造成了大批失業(yè)青年，跟那些工作五六年同樣要三千五百元薪水的老手來比較的話，陸陽卻是沒有一點優(yōu)勢。

    他已是連續(xù)被拒了十余次了。

    他也想降低自己的工資標準，比如說，要3000，或者2500，可那樣的話，交完房租，再給家中寄完meimei的學費和生活費后，就連吃飯錢都沒有了，遑論健康的工作？

    在這個城市，如陸陽這般的本科畢業(yè)打工者，確如玻璃瓶的蛤蟆，前途光明，出路不大。

    他填應聘表格時，見到那個好像比自己還要年輕的男人時，心里那陣熱度，又冷了幾分，他心想，剛創(chuàng)業(yè)的小老板吧？還是別要3500了，否則下個月連吃飯都沒有了。

    他終于向殘酷的現(xiàn)實低了頭，在期望月薪那一欄里，有些心痛地寫著：3000元。

    陳小燁與陸陽交流一番后，對這位肯吃苦的年輕人很是欣賞，他并沒有選擇去看對方的設(shè)計作品，因為在陸陽的記憶里，那幾張甄選了無數(shù)遍的效果圖，他早就看過完了。

    他端著那張簡歷單看了很久，目光偏下，讀到期望月薪那一欄時，眉頭皺起，擰成了一個疙瘩，又態(tài)度不明地抬頭望了一眼陸明。

    這個小動作，卻是讓后者更加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