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冷月仿佛置身于那彌漫著胭脂香氣的
一聽說要把玉腰拿走去檢查,杜霖汐先不管不顧的抱住瓷枕說:“不行,誰也不能拿走它。老板,我什么都聽你的,請你告訴我怎么能讓我再見到妙兒,我求求你,要我回去救妙兒!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辜負(fù)她,求求你……” 杜霖汐抱著瓷枕聲嘶力竭的哀求著不肯松手。 顧沅司覺得杜霖汐腦子絕對出了問題,有點后悔把他帶過來。他想把杜霖汐先拖走,然后再把這個瓷枕送去檢查,杜霖汐卻死死的扒住柜臺語無倫次。 “我不是人,我不該騙她,我說了要給她贖身的,卻沒有遵守諾言……我不知道她說的錯過機會便不能再相見是真的,我不知道玉春樓會著火,我不知道……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救她!” 看昔日意氣風(fēng)發(fā)的老友成了這樣,顧沅司對那老板怒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那個年輕的老板輕輕嘆息道:“沒想到你竟然能得到妙兒的心……但是事情已經(jīng)沒有重來的機會,玉春樓早已經(jīng)燒了,她們被永遠(yuǎn)困在里面,本來可以有一次機會離開那里,可是……沒想到還是枉然,這么多年了,癡心枉付他人斷送自己機會的女子還是這么多?!?/br> 一聽到?jīng)]有重來的機會,杜霖汐似乎崩潰了,“怎么會?我還要回去救妙兒!我求求你,哪怕只是回到玉春樓被燒的前一天也好,我一定要帶走妙兒,我一定會帶她走!” 年輕的老板卻只是搖頭嘆息,“她已經(jīng)死了,這一次,是真正的死了,不過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還有,我當(dāng)初并沒把瓷枕賣給你,半個月租期已到如今我要收回,我們可是簽過合同的?!?/br> 老板說著要把瓷枕拿過來,杜霖汐拼命的抱緊不給,“不行,妙兒還在里面,我還要去救她!” “霖汐,我們先回去,你需要看醫(yī)生!”顧沅司拉住杜霖汐,只想立刻送他去醫(yī)院檢查。 那個年輕的老板不知怎的一抽,瓷枕就回到了他的手里,他微笑道:“再回去多少次也是一樣,看到那一片焦土只會平添傷心,聽你朋友的,還是先保住身體為妙。” 說完他又朝顧沅司微微一笑,“若有什么問題,小店就在這里,冷月隨時恭候。” 顧沅司緊抿薄唇,把突然虛軟下來的杜霖汐撐在肩膀上,幾乎是半扛了出去。 杜霖汐許是絕望了,一手被顧沅司扛在肩上,整個頭埋進(jìn)好友懷里,還在哭著,“妙兒,我對不起你,妙兒……” 冷月看著門口也兀自發(fā)了一會兒呆,最后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把瓷枕放在柜臺上輕輕撫了一下,轉(zhuǎn)身用古舊的留聲機放起一首樂曲,頓時,滿室充斥著那種好像夾雜了無數(shù)鶯聲燕語的繁華,細(xì)聽卻又覺出一股凄涼和久久不散的哀怨。 冷月仿佛置身于那彌漫著胭脂香氣的玉春樓大堂,尋歡的男子和嬌媚的女子唱曲行令,臺上只著輕紗的舞女隨著琴聲舞動著手中的綢帶,樓上幾間繡房里,幾個姑娘正各自在自己房間或?qū)︾R上妝,或調(diào)試琵琶弦。一個桃腮微鼓,杏眼含淚的姑娘想起了從前未衰落的家和故去的父母,輕輕的用絲帕拭去眼淚。絲帕一角上,繡著一朵杏花和一個“妙”字。 如今那個繡房,應(yīng)該已經(jīng)空了。 冷月正愣神,門口的瓷風(fēng)玲突然響了幾下,一個帶著眼鏡背著背包的女子走進(jìn)來。冷月忙又換上平素的微笑,把剛才的神情盡數(shù)掩去。 “張小姐?!崩湓麻_口道。 女子沖冷月笑了一下,把背包放在柜臺上,從里面拿出一個盒子來,打開拿出寫著字的幾個陶瓷片說:“你點一下冷老板,我研究的時候都不敢磕了碰了。” 冷月一片片的看過,點了點頭,隨口問道:“論文寫得還順利嗎?” 張小姐把一進(jìn)室內(nèi)布了霧氣的眼鏡拿下來用衣角擦了擦,一面點頭,她看起來大概二十八、九歲,素面朝天,緊繃繃的扎著個馬尾,嘴唇緊抿顯出些倔強孤傲,眼睛可能因為常戴著眼鏡顯得有些呆板。樣子和漂亮不沾邊,氣質(zhì)倒沉靜自若。 “還是要謝謝你借給我這些研究,這么名貴的東西,我一寫完論文就想著趕緊送來,雖然很喜歡看,但也怕出什么岔子?!迸诱f,笑容帶出幾分熱度,“這可比我在博物館看到的那幾片還要好多了,你卻只收我那么一點租金?!?/br> “沒什么,這上面的詩詞我本來也不懂,還多虧你博學(xué)幫我解釋。”冷月也笑著說。 “你也太過自謙了冷老板,和你的學(xué)識比起來,我這博士學(xué)位只是虛名罷了,差的遠(yuǎn)呢?!迸诱f著有些失落和敬佩,看出是發(fā)自心底。 突然她看見旁邊冷月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玉腰,用手摸了一下道:“這瓷枕好別致啊,也是古董吧?” 冷硬的瓷枕摸起來卻感覺很舒服,女子不禁有些驚奇。 “是啊?!崩湓抡f,然后找出玉腰的盒子,準(zhǔn)備清理后放進(jìn)去。 女子又細(xì)聽店中的音樂,嘆道:“這曲子頗具古風(fēng),叫什么名字啊?” “這是一首虞美人的曲,是宋代一位叫常安的詞人所譜寫的?!崩湓抡f。 “宋朝的曲?”女子反問,隨后有些不信任地一笑,“今人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出古代紀(jì)錄曲調(diào)的譜子,你怎么知道這曲子就是宋代的呢?” 女子說的沒錯,古代沒有五線譜,記錄方式的缺失或是古今不統(tǒng)一導(dǎo)致很多曲子都失傳了,冷月這么說確實有些不可信。 冷月卻笑而不答,只是用軟布擦拭著玉腰準(zhǔn)備收納。女子又細(xì)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那,有詞嗎?這首虞美人的填詞你可知道?” 冷月還是淡笑不語,女子以為是剛才自己的懷疑讓冷月不肯說了,臉微紅地問:“我研究古代詩詞這么久,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叫常安的詞人?” “詞人并非都得志,這個常安只是當(dāng)時的一個無名小卒,在青樓妓院里兼做琴師,幫妓女們譜曲寫詞。”冷月說。 “原來如此,”女子喃喃自語,“這曲子作的真好,不知詞又該是多精妙。” 她看見冷月把盒子蓋上,盒子的花紋中間刻著“玉腰”兩個字。 “這是那個瓷枕的名字?”女子問。 冷月點點頭,“是,而且這個瓷枕和那個詞人還是同年代的,嗯,也有點關(guān)系?!?/br> “是嗎?”女子頓時來了興趣,“我能不能再看看?” 冷月打開盒蓋,女子又仔細(xì)的看過,伸手撫了撫,忽然抬頭道:“老板,這個瓷枕……” “這是非賣品?!崩湓抡f,“只租不賣?!?/br> 女子笑了,“那就好,真賣我也買不起,我想租下來拿回去研究,可以嗎?” 冷月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現(xiàn)在……還不行,下個月的月缺之日,你再來吧?!?/br> 女子有些疑惑,隨后想到可能是冷月現(xiàn)在要把這瓷枕租給別人,于是點了點頭,先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