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憶著夢里見到的畫面，我記得非常清楚，夢里面的自己是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的。這就說明問題應(yīng)該是出在肚子上。

    食物中毒？

    貌似不像。我已經(jīng)吃過他們送來的食物了，但是除了犯困以外，并沒有任何別的不適感。而且現(xiàn)在想來，剛剛突然犯困也未必就是因為食物的關(guān)系，更有可能是念念的暗中安排。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這么快就清醒過來。

    那難不成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問題？

    我真的懷上凌邪的孩子了嗎？

    我有點不敢相信，畢竟我和凌邪之間，就只有那么一次而已。一次就懷上，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點吧？

    可是除了這個，我也想不出其它的可能性了。隱盾的人把我關(guān)在這里，原因不就是他們以為我懷了凌邪的孩子么？如果孩子出現(xiàn)狀況，他們一定會非常重視。

    孩子……

    我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期望能夠感受到一點兒什么。但我其實也知道，即便真的懷了，這么短的時間我也不可能有任何感覺。

    然而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在我把手放到肚皮上以后，竟然真的感覺仿佛有一股微弱的意念傳遞進了腦海。

    老話說母子連心，懷孕的女人也大多喜歡摸著肚子跟胎兒說話，但……怎么可能呢，這才一天多的時間而已，我肚子里這個頂多就是個受精卵，連個人形都沒有，哪來的什么意念。

    我暗笑自己想太多，正要把手拿開，卻忽然聽見腦海中響起一道微弱而熟悉的聲音——

    “mama，mama……”

    是念念的聲音！

    我瞬間濕了眼眶，瞪大眼睛四處張望，想要找到念念的影子。

    然而我看到的只有暗灰色的單面玻璃。這個所謂的觀察室里除了床和馬桶以外什么都沒有，根本不存在任何視覺盲區(qū)，如果念念真的在這里，我沒理由看不到。

    所以果然是我想太多，都出現(xiàn)幻聽了。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無比苦澀。

    景妤婳早就跟我說過，念念已經(jīng)死了，她已經(jīng)變回了本體的狀態(tài)。而現(xiàn)在，她的本體就揣在我的上衣口袋里，我為什么還會有這樣愚蠢的幻想呢？實在是太不應(yīng)該了。

    可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回來，哪怕……哪怕只是鬼魂的狀態(tài)也行?。∥艺娴臎]有辦法接受，她變成了判官筆的這個事實。從景妤婳告訴我的時候開始，我心里就抗拒著，不愿意相信這一切。

    “mama別哭?！?/br>
    微弱而稚嫩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空氣，終究還是沒忍住掉了眼淚。

    我想，我恐怕是想她想瘋了吧。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我會不會像電影里人格分裂的角色那樣，分裂出一個叫念念的人格出來？

    “mama，我在你肚子里。我回來了。”念念的聲音說。

    在我肚子里？！

    我不敢置信地低頭，望向自己的小腹。那里現(xiàn)在一片平坦，看不出來任何懷孕的跡象。但我真的愿意相信，她就在那里。

    “你不是已經(jīng)變回本體了嗎，怎么還會在我肚子里？”我小心翼翼地發(fā)問，很怕聽到不好的回答。

    念念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帶著nongnong的愧疚說：“mama對不起，我搶了你真正的女兒的命數(shù)，取代她成為了你的女兒……”

    “那……那我真正的女兒呢？她去哪里了？”我緊張地追問。

    “她還沒有形成?！蹦钅钫f：“mama你和爸爸的命數(shù)當(dāng)中，只有一個女兒?，F(xiàn)在我提前占了你們孩子的命數(shù)，你將來就沒機會再孕育真正屬于你和爹爹的孩子了，對不起……不過，不過要是能找到生死簿的話，mama你還可以在自己的命數(shù)當(dāng)中再添一個孩子！”

    我明白了。我其實并沒有懷孕，她的出現(xiàn)也不是殺死胎兒之后取而代之，只是搶占了原本屬于我女兒的降生機會。如果她沒有這么做，我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候，懷上真正屬于我和凌邪的女兒。但是現(xiàn)在因為她的存在，我無法再懷上那個孩子了，至少在改寫生死簿以前沒辦法了。

    雖然她的行為算是搶了我真正女兒的出生機會，但我畢竟認識她在先，也早就培養(yǎng)出了很深的感情。而真正命數(shù)當(dāng)中的那個孩子，都還沒有出現(xiàn)過，也就談不上多少感情。再加上念念說了將來還能改寫生死簿，讓我再懷上那個孩子，我就徹底沒有怨恨念念的理由了。

    反正又不是沒機會補救。反正我早就在心里把念念當(dāng)成了親閨女?，F(xiàn)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我說服自己接受了這一切，又繼續(xù)用意念跟念念溝通：“你既然能用這樣的方式回到我身邊，為什么之前要跟景妤婳說自己會徹底消失呢？害得我白白傷心一場，真是的……”

    念念說：“那個時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機會復(fù)活呀……其實我真的差點就消失了，是mama你的執(zhí)念，讓我的意念可以繼續(xù)逗留在這個世界上。但我留下來的也只有意念而已，無形無質(zhì)，也沒有命數(shù)作為支撐，要不了多久還是會消失的，所以我只能先占了你女兒的命數(shù)。mama，你會原諒我吧？”

    “當(dāng)然?！?/br>
    念念本來就是依據(jù)我和凌邪前生對于孩子的期盼而形成的，她的所有一切，都完美符合我對于女兒的想象。可以說，她就是我心目當(dāng)中的完美女兒。之前知道她其實并不是我真正的女兒時，我就覺得非常遺憾?，F(xiàn)在好了，這份遺憾終于可以被彌補了。

    我如此想著，一股深深的倦意忽然從識海中傳來。這股倦意似乎并不是來自于我自己，而是來自于小腹中的念念。

    “mama對不起，我太累了，不能再繼續(xù)跟你說話了……”念念的聲音弱了下去。

    估計這番溝通對她的消耗很大，于是我趕緊用意念對她說：“你快睡吧，等你休息好了再跟我說話?！?/br>
    “嗯，mama你……”

    后面的話非常微弱含糊，我屏息凝神也只分辨出“夢”、“肚子”、“別擔(dān)心”這么幾個詞，不知道念念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