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懵了：“你憑什么這么說？證據(jù)呢？”

    風揚沒好氣地說：“當時在場的只有你和你那個師兄，不是你們殺的還會是誰？”

    “我們真的沒殺人，師兄只是把他們控制住了而已……”我說到這的時候忽然頓住，腦子里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北冥耀該不會趁我沒注意的時候，悄悄把人弄死了吧？

    那兩個道士識破了我的身份，如果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宗門，會引發(fā)怎樣的后果，我和北冥耀都非常清楚。北冥耀會不會是為了保護我，才暗中殺人滅口的？

    風揚見我說到一半就不再說了，頓時更加生氣，譏諷道：“繼續(xù)說啊，怎么不說了？是編不下去了嗎？”

    我想辯解幾句，話到嘴邊又默默咽下。雖然在北冥耀在公墓里的表現(xiàn)，讓我心里很不舒服，也不打算再繼續(xù)信任、依賴他了，但他畢竟幫了我很多……如果真的是他殺了人，我現(xiàn)在講出來，不就等于是出賣他嗎？

    更何況，他殺人的原因，極有可能是為了保護我。我如果出賣他，不就成了恩將仇報的小人了嗎？

    “……我無話可說。”

    風揚氣得一拳砸在墻上：“還真是你們！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不要輕舉妄動，道宗那邊我會幫你說情的，你怎么就不聽呢！本來真一道長最近已經(jīng)有了松口的跡象，我再努努力也許就能讓他撤銷誅邪令了，你們倒好，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殺道宗的人！你是不是享受上這種逃亡的生活了，想要永遠被他們追殺下去?。?！”

    我心情十分復雜：“你一直幫我說情？”

    “不然你以為呢？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種說話跟放屁一樣的人嗎？!”風揚在氣頭上，說出的話自然也不好聽。

    我弱弱地解釋：“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想說……謝謝你，謝謝你一直為我費心?！?/br>
    “哼！不用謝了，因為已經(jīng)白費了！”

    乍然知道自己原本有希望擺脫逃亡生活，卻又忽然變成不可能了，我心里自然是相當失落的。

    以真一道人的偏激性格，就算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證明是我和北冥耀殺了那兩個道士，只要他知道我們倆當時在現(xiàn)場，就肯定會把那兩條人命算到我頭上。然后發(fā)動整個道宗的力量，加大對我們的追殺力度。

    就算風揚他們后面查出來，殺人的事跟我和師兄都沒有關(guān)系，以他的性格，也不太可能會自己打臉，撤銷誅邪令。畢竟，就算沒有修善修緣這兩條人命，還有前面的種種誤會呢。我在他心里，可是個十惡不赦的邪修。

    風揚看我沮喪，忍不住又刺了兩句：“怎么，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殺人的時候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呢！”

    明明沒殺過人，卻被這樣當成殺人犯看待，我終究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了一句：“我根本就沒殺過人，你讓我想什么！”

    話一出口，我就立刻后悔了。然而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來已經(jīng)萬萬不可能了。

    風揚愣了愣，正色問道：“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那倆人真不是你殺的？”

    我抿著嘴不說話。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換了種問法：“到底是你沒殺人，還是你和你那個師兄都沒殺人？”

    這個問題，我就更加無法回答了。因為我根本不確定，北冥耀殺沒殺人。

    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會非常篤定地說：師兄不是那種人，那兩個道士雖然對我們起殺心在先，但師兄心地那么好，不會要他們命的……

    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說不出那樣的話了。因為我現(xiàn)在覺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北冥耀，一丁點兒都不了解。

    “我明白了。”風揚喃喃自語一句，隨后沖著我說：“我知道你可能聽不進去，但我還是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再勸你一句，離你那個師兄遠點吧。他沒你以為的那么簡單?！?/br>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忍不住問。

    風揚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查出來的。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不是什么好人?！?/br>
    “我以為只有女人才喜歡講直覺，沒想到你也這樣?！?/br>
    “不，這才不是什么直覺，而是見的人多了，積累出來一種的敏感。反正話我已經(jīng)說了，信不信隨你吧。另外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其實剛才你一靠近醫(yī)院，就被我們的人發(fā)現(xiàn)了，是我讓同事們暫時不要動手的，要不然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進審訊室了?！?/br>
    我忍不住低頭看了念念一眼，她剛才不是還說醫(yī)院里沒有比她法力高強的人，放心進去肯定沒問題嗎？幸虧我半路被風揚攔下了，不然要是真的闖進去，天知道會怎么樣。

    念念看出來我在怪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小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困惑?？磥硭钦鏇]發(fā)現(xiàn)隱盾的人，不是故意撒謊。

    風揚順著我的視線也望向念念，念念察覺到他的目光以后，又縮到了我身后。她似乎對風揚抱有一種畏懼感，這讓我多少有點困惑。因為在我的印象當中，她以前見到風揚的時候，并不會這樣刻意躲避。但是現(xiàn)在，她好像特別害怕風揚看著自己。

    視線被遮擋，風揚只好將目光收回，沖著我鄭重地說了句：“保護好她，千萬別讓她落到壞人手里?！?/br>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句話。我把念念當成自己的親閨女看待，當然是很想保護她，不希望她收到任何傷害的。然而現(xiàn)實卻是，單論法力水平的話，我恐怕還得反過來靠她保護。

    這種現(xiàn)實，怎么可能讓我不郁悶？

    風揚倒也不在乎我什么反應，說完就揮了揮手：“趕快帶著她走吧，今天就當我沒見過你。但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的話，我可沒法保證還能跟今天一樣。”

    我遲疑：“你同事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了，你這樣把我放走，回去不會受處分嗎？要不你還是公事公辦，把我?guī)Щ厝グ?。?/br>
    反正我的確沒殺人，也不怕他們審問。等他們調(diào)查清楚了，自然會放我走的。我相信隱盾組織不會隨便冤枉人。

    風揚表情復雜地笑了笑，說：“我現(xiàn)在就是在執(zhí)行命令。放你走，可是我們頭號大領(lǐng)導親自下達的命令。要是沒有他發(fā)話，你以為我敢隨便徇私嗎？”

    我徹底懵了，這什么情況？他們隱盾組織的頭號大領(lǐng)導，親自下令讓他放我走？我什么時候有那么大的面子了？？

    話說回來，我連他們組織的頭號大領(lǐng)導究竟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呢。

    之前真一公報私仇，利用玄清門掌門人的身份發(fā)布誅邪令，讓整個道宗都來追殺我。那個時候風揚就曾經(jīng)極力為我求情，然而他的領(lǐng)導卻認為隱盾組織仍需要跟道宗長期合作，不值得為了我這么個小角色，失去一個長期合作的盟友。即便風揚反復強調(diào)我是被道宗冤枉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邪修，他的領(lǐng)導也不同意他幫我，最多只是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要是那個時候他的領(lǐng)導同意讓風揚保護我的話，我也不用一路逃亡，經(jīng)歷這么多的危險磨難了。

    那時候他們明知道我被冤枉，仍然為了組織利益而選擇袖手旁觀。現(xiàn)在懷疑我殺了道宗的人，卻反而愿意悄悄地網(wǎng)開一面，這到底是什么cao作，我實在是搞不懂了。

    風揚看出我的困惑，垂眸掃了一眼縮在我身后的念念，說：“你得謝謝她。要是沒有她的話，我們大領(lǐng)導也不會下令放你走的。”

    “什么意思？”我怎么越聽越糊涂呢？

    風揚嘆了口氣，問我：“你還記得當初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當然?！?/br>
    那時候警方懷疑我偷盜尸體，連夜去養(yǎng)父母家里抓我。結(jié)果念念攻擊了警察，展現(xiàn)出了讓常人無法理解的力量。所以警方在把我們帶回局里以后，將整件事情上報給了專管超自然事件的機構(gòu)，也就是隱盾。然后隱盾組織就派了風揚和景妤婳來審問我。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隱盾這個特殊組織，至今印象深刻。

    風揚又掃了一眼念念，繼續(xù)道：“那時候她和妤婳單獨交談了一段時間，隨后就雙雙暈倒了，沒人知道她們倆談話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后來我因為妤婳折壽，還語氣很糟糕地吼過你，你記得吧？”

    “當然……”他曾經(jīng)說過，景妤婳因為跟念念談話，折損了整整五十年的陽壽。我到現(xiàn)在都很好奇，念念到底跟景妤婳說了什么，竟然能折掉她那么多壽命。

    “命令讓我暗中幫助你們的，雖然是大領(lǐng)導，但我知道，肯定是因為妤婳跟大領(lǐng)導說了什么，大領(lǐng)導才會下達這種指令的?！彼恼Z氣忽然變得充滿悲傷：“妤婳……我已經(jīng)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所有人都瞞著我，可其實我知道，妤婳她……她快要不行了……”

    我嚇了一跳：“你說什么？！她也沒比我大幾歲啊，怎么會……”

    “她折了五十年的壽命，你忘了嗎？”

    我怎么可能會忘。只是我沒想到，她的大限來得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