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問題？”我問。

    “善的愈善，惡的愈惡?！北壁ひ忉尩溃骸叭藗兛傁矚g把三魂七魄和在一起說，但實際上三魂和七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魂為陽，魄為陰；魂為善，魄為惡。所以古人才會有‘魂欲人生，魄欲人死，魂悲魄笑’這樣的說法。”

    我聽得簡直頭大：“能說得簡單點么？”

    “簡單來說，就是七魄都是由陰邪之氣形成的，是會不斷引誘人做壞事的。而三魂就是專門壓制它們，引人向善的。善惡從來都是并存，就像樹葉的正反兩面。再善良的人也不可能心里一丁點惡念都沒有，同樣的，就算窮兇極惡之徒，身上也多多少少能找出那么一點兒人性之光來?！?/br>
    “活人身上三魂七魄俱全，而且絕大多數(shù)人的三魂都能壓制住他們的七魄，所以他們即便不善良，也不會違法亂紀，基本能當個老老實實的普通人。少部分魂壓制不了魄的，就會作jian犯科，成為那些令普通百姓唾棄又懼怕的惡人?！?/br>
    “扯遠了，說回人死之后的情況。人死之后，三魂七魄都會分散開來，原本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各自走上極端的方向。七魄本就屬惡，沒了三魂的壓制之后，很容易就會變成惡靈，比如你之前在古墓里見到的那個……三魂雖然本性為善，但是沒了七魄日日與它們較量以后，它們的這份善便無法消耗，無限度地增長、積壓之后，也會變得極端，成為某種偏執(zhí)的狀態(tài)。雖然不會主動害人，但是這種過分偏執(zhí)的狀態(tài)，也會對人造成不好的影響?！?/br>
    我點點頭，覺得自己似乎是懂了。

    就像善良本來是很美好的品質(zhì)，但如果超過了一定限度，變成圣母婊，那就特別惹人討厭了。

    現(xiàn)在影響凌邪的是爽靈之魂，爽靈影響父愛和智慧，它的力量無限增長之后，就讓凌邪擁有了超強的學習和理解能力，讓他能夠以近乎可怕的速度跨越一千多年的鴻溝，完美融入現(xiàn)代社會。但同時，也讓他心中的父愛發(fā)展得非常極端，做出了許多在正常人看來相當荒唐的行為。

    找到了問題癥結(jié)，接下來就應(yīng)該是對癥下藥了。

    “那應(yīng)該怎么控制這個爽靈之魂呢？”我問。

    北冥耀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我，這個問題很不好解決。

    想了很久，他才說：“正常情況下，契鬼出現(xiàn)馭鬼師不喜歡或者不愿意看到的改變，只要用馭鬼術(shù)強行壓制然后掰回來就行，但是你跟凌邪之間的法力相差太懸殊，也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趕上他，所以硬掰肯定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換個法子，借力打力……去找他的魄吧，最好是已經(jīng)變成惡靈的?？梢缘脑捵詈媚芏嗾?guī)讉€，那樣才能最大程度地消耗魂的力量。”

    我問：“上哪找??？”

    “這個嘛……就只能看機緣了?！?/br>
    我苦著臉說：“意思就是只能碰運氣唄？”

    “也可以這么理解。”

    “那我要是運氣不好，遇不到他其它的魄了怎么辦？”

    “那……”北冥耀沉吟許久，略帶同情地說：“那你就只能努力習慣他現(xiàn)在的這種狀態(tài)了?！?/br>
    我真真地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做欲哭無淚。

    或許是看我太沮喪了，北冥耀有點不忍心地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沮喪嘛。想想看，當初你把凌邪收做契鬼的時候，他才只有一魂一魄而已，現(xiàn)在才多久，他都已經(jīng)兩魂兩魄了。要是找這種速度發(fā)展下去，別說多吸收幾個魄，就算是把所有魂魄全都湊齊了也是很快就能辦到的事情嘛！”

    我郁悶地說：“這又不是打游戲做任務(wù)，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早晚有一天能把整條任務(wù)線做完……他的魂魄都在人間飄蕩一千多年了，說不定都飄到地球那頭去了呢。要是他們不飄回這里，我得一輩子也沒用啊?！?/br>
    不是我不想主動出去找，而是我根本感應(yīng)不到那些魂魄散落在那。地球這么大，我上哪找？

    希望太渺茫了，光是想想都讓人絕望。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我很想問北冥耀能不能再用一次上回的黑符，把這個爽靈之魂的意識也抹掉算了，但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把這種話說出口。

    如果失去自我意識，凌邪就會變得跟木偶一樣，上回他變成那種狀態(tài)的時間雖然很短，但我心里卻非常難過，甚至到現(xiàn)在仍然印象深刻。我不想再重新體驗一遍那種痛苦的滋味，也不想讓念念失去父親。所以，這個念頭只在我腦海里飄了幾秒，就被我狠狠地壓了下去。

    北冥耀又說了很多話，無非是讓我別灰心，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什么的，我跟聽不進去。但我也不想一直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脆弱無助的模樣，所以還是勉強笑了笑，裝作振作起來了的樣子說：“嗯，我知道啦。師兄你放心吧，我沒事啦……呃，我還有別的事，就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啊。”

    “小隱，你不用這樣?！北壁ひ珖@了口氣，說：“我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廢話，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你就別跟我裝豁達了。我是你師兄，你沒必要在我面前偽裝?！?/br>
    我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他又繼續(xù)道：“其實還有個不算辦法的辦法，就是你好好修煉。凌邪他畢竟是你的契鬼，就算他法力高強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無視契約的束縛，但契約總歸還是有一定約束力的。你的馭鬼術(shù)水平越高，這種約束力也就越強，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他往極端方向發(fā)展得速度。甚至，要是你能把馭鬼術(shù)修煉到足夠高的層次，把他完全拉回正常狀態(tài)也不是沒可能的?！?/br>
    聽了這話，我瞬間眼睛一亮：“真的？”

    “我騙誰也不可能騙你啊?！北壁ひf：“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這種方法需要耗費的時間，是需要以年為單位來計算的。而且我也沒法給你一個確切的期限，到底哪年哪月能完全把他拽回來，我甚至無法保證你一定能修煉到馭鬼術(shù)的最高層次……但是跟一輩子的等待相比，這至少是一條比較明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