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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_分節(jié)閱讀_104

    “邪門了,他被金彪嚇死了嗎?”阿Sam問。

    黎承睿站了起來,轉(zhuǎn)頭看向被告席上的金彪,金彪沖他微微鞠躬,面帶微笑,用口型說“我早告訴過你了。”

    黎承睿詫異得不能自已,他抬起頭,沒有目的看向聽眾席,突然之間,他抓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他只愣了一秒鐘就認出那個年輕人是誰,那是當天跟林翊一起扶著苦主進警局的另一個男孩,他叫什么來著?黎承睿瞬間想起他的名字,李斌。

    電閃雷鳴之間,一個念頭闖進他的腦子,黎承睿猛然四下尋找,終于找到剛剛老鼠黃拿起的那只簽字筆,他抖著手拆開筆,里面哪里是一只筆,分明是一只微型的電擊棒。

    黎承睿一瞬間只覺腦子空白,他抬起頭,驀地沖向被告席,一把揪住金彪的衣領,咬牙問:“誰,誰幫你做這個?你到底……”

    “黎sir,”金彪笑得無比正直,輕聲說,“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被警方羈押,我沒有做案時間,也沒有機會去安排人干掉老鼠黃?!?/br>
    90、重逢(九)

    制作精良的微型電擊棒,開關設為下壓式,筆端觸及紙面即觸發(fā)導電,電壓瞬間高達300瓦,足以將老鼠黃當場電死。

    法庭的女助理已經(jīng)被羈勒審問,可所有的證據(jù)都顯示她對情況一無所知,電擊棒被偽裝成簽字筆,是當天上午她拿文件過來時順手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拿的筆,據(jù)她回憶,當時筆已經(jīng)在桌面上,甚至連筆帽都套好在尾端,順手拿起這樣一只已經(jīng)備好的筆而不是選擇筆筒里其他的,幾乎是所有人下意識會做的一個選擇。

    女助理并不是處在獨立的小辦公室內(nèi),也安裝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但幸而法庭走廊上有,黎承睿命人調(diào)了當天所有的監(jiān)控,卻發(fā)現(xiàn)法院每天人來人往非常熱鬧,且沒有一部攝像機是對著那間大辦公室的門,也就是說,根本無法判斷誰進出那里。

    而且問題就在于,警方根本沒有證據(jù)判斷到底換了這支筆的人外面混進來的還是內(nèi)鬼,有錢能使鬼推磨,誰都難保會不會在金錢攻勢下違法。

    警方強勢介入法庭程序,命黎承睿親自提審金彪,但審問進行得極其艱難。金彪與他以往審訊過的任何犯人都不同,這個人心計極深,意志超強,對己對人都狠絕無比,卻偏偏表現(xiàn)出一派從容自若,無欲無求。

    他簡直就像一片光滑堅實的花崗巖,令人無處下手。

    反而是審訊他的人會被激發(fā)暴戾而狂躁的情緒,到了后半夜,黎承睿甚至覺得恢復刑訊沒什么不好,若不是理智尚在,他幾乎要默許手下用點非常手段了??伤麉s知道,金彪正等著他們給他弄點傷出來,那樣這樣按照法律,他今晚無論說什么,都不能算數(shù)。

    甚至他以前記錄在案的證詞,可能都會喪失呈堂證供的效力。

    金彪面帶微笑,笑容不乏譏諷,他翻來覆去都是一句話:“你說我安排人殺了老鼠黃?行啊,證明它?!?/br>
    最后,這一晚上的審訊什么也問不出來,金彪帶著鐐銬被人帶走,離開審訊室后,他經(jīng)過黎承睿身邊,古怪地笑了笑,貼近他的耳朵,低聲說:“很好玩是不是?黎sir?”

    黎承睿心里悚然一驚,瞪大眼睛看他。

    他的樣子仿佛取悅了金彪,金彪囂張地笑了起來,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很久沒玩過這么好玩的游戲了,接下來還會有什么事?真令人期待啊。”

    他走的時候還在哈哈大笑,黎承睿陰沉著臉一言不發(fā)。邊上的同僚上前問:“黎sir,他對你說什么?”

    黎承睿皺眉說:“金彪說,事情會越來越好玩?!?/br>
    “這種混蛋!明明就是他指使的……”

    黎承睿揉揉額頭,有些疲倦地說:“昨晚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br>
    黎承睿開著車,卻并不回家,他腦子里亂糟糟地想著,到底是誰殺了老鼠黃?那些說不出口的蛛絲馬跡,電擊棒、李斌,出了人命的詐騙案,僅僅是巧合嗎?

    一切都指向令他手腳冰涼的一個答案,如果又跟林翊有關,這種精心策劃的兇殺,倒像他的手筆。

    可是黎警官想不通那個人的動機,他為什么這么做?老鼠黃在他神圣的懲罰體系中誠然是該死的,可問題在于,他為什么要出手懲戒這個人?

    黎承睿默默想著,他已經(jīng)走過林翊走的路,努力去感受過他經(jīng)歷的童年和青少年,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理解林翊。那個他愛的人,本質(zhì)上并不是反社會份子,相反,他對這個社會的冷漠程度恐怕比一般人更甚,世界與他之間始終罩著一層灰玻璃,玻璃之外光怪陸離與他無關,但玻璃之內(nèi),一切卻必須按照他的秩序井井有條。

    老鼠黃會在于他的秩序之內(nèi),成為他忍不住要動手清理的阻礙嗎?

    如果是,那么林翊絕對不會在乎老鼠黃的存在能不能懲處一個罪大惡極的毒販,只要他是破壞秩序的因素,那便必須要被處理掉。如果不是,那么老鼠黃哪怕再作jian犯科,林翊也會無動于衷,每個人都罪孽滿身,他對別人身處何種地獄毫無興趣。

    除非老鼠黃跟他的秩序內(nèi)某個人有了聯(lián)系。

    黎承睿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那個李斌。

    他第一時間撥通了電話,對阿Sam說:“給我查一下老鼠黃那單詐騙案受害人的親戚,那個叫什么李斌的,上回我們在警局見過。把他所有資料發(fā)給我,越快越好。”

    “是。”

    他一夜沒睡,身體雖然疲倦,但精神卻陷入一種奇特的亢奮中。在通話完畢后,黎承睿才發(fā)現(xiàn)自己莫名其妙又通往林翊家的路。他嘆了口氣,索性開了車一路往林翊家附近的面館駛?cè)ィ嗄暌郧?,記憶中的少年跟他說過,他最愛那里的云吞面。

    真是命中的魔障。

    黎承睿到了地方,停好車,按著記憶找到那家面館。居然還是老樣子,連招牌上的字體都如記憶中的一樣。老板娘還是老樣子,染著黃發(fā),手上蔻丹銀紅。因為是清晨,來吃面的大多是上學的學生,也有買菜歸來的主婦。黎承睿要了一碗云吞面,拿了牌子坐下等候。人很多,他必須跟人拼桌,對面正好坐了一個穿著雪白襯衫的中學生,剪著奇怪的西瓜頭,模樣倒是清新可愛。

    他也在吃云吞面,鼓著腮幫吸面條的樣子好像一只呆呆的鼴鼠,跟他記憶中的少年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們都在說什么?

    睿哥,我要喝加冰檸樂。

    太寒了,不行。

    就喝一點,好不好?

    那好吧,剩下的我?guī)湍愫取?/br>
    黎承睿情不自禁地微笑了,其實他都記得,五年來他一直壓抑著思念,不去觸碰那些細節(jié),他以為不想起就沒關系,就總有一天會淡忘。可是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他有很好的記憶力,不用刻意回想,他都能在腦子里準確復制少年當時的神情,他穿著什么衣服,他笑起來嘴角的弧度。

    對面的西瓜太郎警惕地瞪了他一眼,黎承睿驚醒過來,他歉意地笑了笑,小少年鼓起嘴似乎嘟囔了一個詞,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話。黎承睿并不在意,他知道,在這樣的孩子面前,他可能已經(jīng)算猥瑣而無聊的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