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他注射了什么，”黎承睿冷靜地說，“拜托你了文姐?！?/br>
    “我的工作，不用客氣?！?/br>
    黎承睿站了起來，正看到黃品錫問完那位醫(yī)生，他朝黎承睿走來，搖頭說：“沒什么有用的料，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是這的外科醫(yī)生，跟吳博輝認識，上頂樓是因為他剛做完一個手術，來這抽兩口煙休息一下，哪知道就發(fā)現(xiàn)了尸體。”

    “他什么表現(xiàn)？”

    “常理之中，”黃品錫說，“害怕，好奇，八卦，而且據(jù)文姐推斷出的案發(fā)時間，這個人正在做手術，他不可能是兇手。”

    “吳博輝原本今天不用值班？”

    黃品錫搖頭說：“不用，他自從被我們帶去問話后據(jù)說精神很不好，出診時險些出錯，這兩天他們主任讓他休假了。”

    “精神很不好？”黎承睿冷笑了一下，“他在怕什么？”

    黃品錫瞥了他一眼，笑著說；“可能怕你也不一定哦，其實在看到他的尸體前，連你都有嫌疑，可一看到他的死狀，我立即可以排除你了。搞死一個人還這么復雜，你是絕對做不到的?！?/br>
    黎承睿瞪他：“我該為這個謝謝你？”

    “不敢，”黃品錫嬉皮笑臉說，“兄弟一場，何必客氣。”

    “滾?！崩璩蓄ＡR了一句。

    “不過講句真的，這個吳博輝橫看豎看，也不像會招惹變態(tài)□犯，或者說，他不像能引起同性虐待欲的那種類型，他這么死法，我老覺得很古怪?！?/br>
    “是啊，就像個儀式一樣?！崩璩蓄Ｎ⒉[雙眼，看向夜色中遠處的燈光，“有人要通過這個儀式，把吳博輝釘入恥辱柱。”

    黃品錫沉思了一會，點頭說：“有理，吳博輝生前有體面的工作，有穩(wěn)定的收入，據(jù)說為人各方面也有口碑，他的同事提到他甚至有絲壓抑不住的嫉妒。讓他死在這，還死得這么難看，這是死了都不讓他閉眼啊?！?/br>
    “誰跟他有這么大仇？”黎承睿喃喃地說，“他這樣的人，怎么會有機會跟人結下深仇大恨呢？”

    黃品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做了這么多年差人，你也看到不少了，殺人動機這種事，一文錢就足夠了，哪里真用得著掘人祖墳搶人老婆……”

    他說到搶人老婆時立即閉嘴，尷尬地干笑了下，說：“我，我沒什么意思啊……”

    “行了，少跟我嘰歪這些，我現(xiàn)在想的是，把這具尸體弄上頂樓，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這個過程一定有留下什么線索，你讓手足們查一下，醫(yī)院的監(jiān)控，值班人員，病人等都問問，看看有沒有目擊證人。”

    “是。”黃品錫正經(jīng)了起來，說，“你剛剛說到儀式，我想起陳子南那個案子，直覺上，我覺得兩個案子之間有聯(lián)系?！?/br>
    “我也這么覺得，”黎承睿說，“陳子南被狗咬死也像個儀式，不然只是想一個人死，用不著這么復雜。問題在于，這兩個儀式到底表達什么意義呢？”

    “我沒想那么多，”黃品錫搖頭說，“我只覺得這兩人像被人處以私刑……”

    “你說得對，有刑罰，那就意味著這兩名死者做錯了什么，他們犯了罪，所以要受罰，因為罪行不同，所以刑罰不同，也就是死法不同……”

    黃品錫眼睛一亮，說：“我明白了，這個兇手是在自己執(zhí)行對人的裁決?！?/br>
    “可能是這樣，我覺得我們要找的兇手，應該是一個意志堅定，具備內(nèi)在道德體系的人，他做事有自己一套善惡法則，不照社會法規(guī)來行走，這樣的人沒準有前科，當然這些都要用證據(jù)來支持?！崩璩蓄ｎD了頓，抬起頭說，“你明天立即徹查一下吳博輝這個人，看看他有沒有醫(yī)療糾紛，經(jīng)濟上有無欠債，感情上有無糾葛，或者家庭親友關系上有沒有什么激烈事件發(fā)生過，他跟陳子南爭吵時提到錢，我們始終沒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好，”黃品錫點頭，有些猶豫地說，“其實還有一個人，恐怕我們得繼續(xù)審，就是不知你會不會……”

    黎承睿微一思索，馬上想到他說的是程秀珊。他站直了身體，看著遠方，停頓了幾秒鐘才說：“請她來喝茶，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這次我親自問?！?/br>
    “阿睿，你不用勉強……”

    “不，”黎承睿搖頭說，“阿珊，她言語中對這位吳醫(yī)生頗多維護，兩人關系恐怕比我們想的還要親密，她是關鍵證人，一定要好好問?！?/br>
    “嗯，你看開就好。”黃品錫有些擔心他，卻還是說，“我說一句過來人的話，你聽了別在意，女人心海底針，有時候不是你對她好就成的，緣分這種事還是不要強求……”

    黎承睿笑了，斜睨了他一眼，說：“你突然這么正經(jīng)做出一副人生導師的樣，我很不慣好不好?！?/br>
    “是不是驟然覺得我形象威武高大了？”黃品錫挺起胸脯笑嘻嘻地問。

    “是覺得你猥瑣無聊，”黎承睿沒好氣地說，“行了，我沒你想的那么沒用，這些話省省吧。”

    “我都是擔心你而已嘛，”黃品錫白了他一眼，“等你阿嫂從加拿大回來，我讓她給你物色件更靚女的，放心啦?！?/br>
    黎承睿笑了，搖搖頭，無奈地說：“就你們倆公婆的眼光，還是別搞了，放過我吧?！?/br>
    “兄弟，給我一個放過你的理由先?！?/br>
    黎承睿不出聲地笑了笑，緩緩地說，“來之前我跟阿珊聊過，說句不好聽的，出了這種事，我才發(fā)覺這么多年，我們并不算多恩愛。當初在一起那種感覺好像時間一長，都忘得差不多。老實講，阿珊背著我做這種事，我是難堪多過受傷，沒錯，這么多年感情，是沒法說刪就刪，人又不是計算機對吧？可現(xiàn)在我卻忽然覺得，也許我們不結婚也好，我跟阿珊，大家都說合適，我們也以為合適，可事實上，我們并不合適。”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現(xiàn)在分總好過弄到反目成仇再分，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秉S品錫難得正經(jīng)了一把，拍拍他的肩問，“喂，真的對阿珊沒感覺了？你看現(xiàn)在姓吳的也死了，你如果大度點原諒她，沒準她會感激你一生一世?！?/br>
    黎承睿淡淡一笑，搖頭說：“我了解她，事到如今，我們倆之間早就沒得挽回。”

    黃品錫聳聳肩說：“那當我沒說?！?/br>
    “阿品，”黎承?？粗h處的夜空，喃喃地問，“你有沒有試過對一個人一見鐘情，那種感覺，就好像渾身突然燒起來，可以為他去死那種？”

    “哎呀，怎么沒有，想當年我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美青年啊，過盡千帆閱遍群芳怎知一見你阿嫂就覺得心頭啵啵跳立即決定非卿不娶……”黃品錫來勁了，在他耳邊滔滔不絕地吹當年的情史。

    黎承睿帶著笑，目光卻有點恍惚，他想起那個木訥美麗的男孩，在遇到他以前，黎承睿也不相信有一見鐘情，也不相信有人能火燒火燎地令你焦灼令你思之欲狂，可遇見了，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令你神魂顛倒，能令你為他去赴湯蹈火而在所不惜。

    那是他的男孩，黎承睿閉上眼想，讓他心甘情愿去愛的男孩。

    16、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