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雙城_分節(jié)閱讀_42
至此以后陶承柏便真的將酒戒了。 ☆、49 鄭陸再次見到那個二貨沈林的時候是在系學(xué)生會的活動室。 鄭陸和尤宏志進(jìn)來的時候,沈林正和幾個一年級的學(xué)生一起趴在活動室的大會議桌子上,填一張下學(xué)期勤工儉學(xué)的崗位申請表。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輕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一眼就跟門口的鄭陸對上了。此時已經(jīng)是十二月底,天氣寒冷異常,他穿著一件藍(lán)黑色的舊外套,人個子本來又小一點,看起來就顯得格外單薄,讓人替他害冷。沈林頓時心頭一跳,立即垂下了頭,很快臉上就開始發(fā)熱,不一時就紅成了一片。 對于那次的偷盜行為,沈林自己是感到無比羞愧的。 鄭陸也是一愣,沒想到在這里又遇上了。見他如此不自在,便很快收回目光,毫不遲疑地跟著尤宏志進(jìn)了里面一間干事辦公室。 現(xiàn)在天氣冷,經(jīng)常是大風(fēng)大雨,行路開車都不方便,如果下午還有課的話,鄭陸中午便不往回跑了。要是和尤宏志一起上的課,那就跟著尤宏志回宿舍或者來系活動室,要不然就窩到圖?,F(xiàn)在學(xué)生們的學(xué)習(xí)全都緊張起來,晚上挑燈夜戰(zhàn)的學(xué)子比比皆是,再過半個月就是考試周了。 鄭陸挨著一個小太陽坐著,食指來回?fù)芘x課本的書頁,一邊和陶承柏打電話。兩人中午是必然要通電話的,沒什么事,就扯閑篇。問問對方冷不冷,中午都吃些什么了。陶承柏知道鄭陸吃完飯是要犯困的,就叮囑他不要隨便趴在哪就睡著了,小心凍著。 尤宏志把剛才幾個人填好的表格收進(jìn)來,和前面幾天的合在一起,倒足足有一大摞。 “有這么多人要申請勤工儉學(xué)的崗位?。俊编嶊懣戳艘谎?,有點吃驚:“系里有那么多崗位么?” “你不清楚這里面的情況。”尤宏志把頭稍微偏過來,因為屋子里還有別人,所以他聲音放低了一些:“咱們系里能安排的崗位有些是比較清閑的,比如幾個機房的管理崗位,圖書館管理員助理,活又不累,也不像打掃教室那么丟面子,夏天有空調(diào)冬天有暖氣,補助也不比在外面做兼職差,所以有些家庭條件比較不錯的同學(xué)也都想要申請,競爭地也厲害。也有人到會長副會長各個干事那里去找關(guān)系?!?/br> “那你們學(xué)生會是怎么分配崗位的?能分得清誰條件好誰條件壞嗎?真正困難的同學(xué)要是得不到補助怎么辦?”鄭陸問著,一邊把他手上的表格拿過來看,草草地翻了翻,只見家庭成員工作及月收入那一欄一律皆是一千元以下的困難情況。 “這個我們當(dāng)然能分清了。我們有學(xué)校辦理助學(xué)貸款的學(xué)生名單。亂填的我們能查出來?!庇群曛菊f著從手中抽出一張表格:“你看這個叫沈林的,他家就比較困難,是貴州山里的。學(xué)費這一欄勾的是助學(xué)貸款,他也有困難補助。” 鄭陸一頓,把表格拿過來仔細(xì)看了看:姓名:沈林,年齡:二十歲,政治面貌:團員。身高:170CM。民族:水族。無父,母親四十五歲,職業(yè):務(wù)農(nóng)。收入那一欄,沒有填,只用黑色水筆斜斜地畫了一道。表格的左上角是一張一寸彩照,紅色的背景,照片上的男孩嘴角抿得緊,可能在攝影師按快門的一霎那眨了眼,雖然不是閉著眼,但是眼睛沒有完全睜開,那眼神便因此帶上了一些迷茫的顏色。和他圖書證上面的一寸照是一樣的。 鄭陸想起來那天追沈林的時候,他嗚嗚地要哭了一樣辯解說他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沒有錢了,再也不敢了。貴州山區(qū)少數(shù)名族,沒有父親,助學(xué)貸款,困難補助,看來,他的家庭應(yīng)該是真的很困難。 考試周的第一個禮拜二的傍晚下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飄飄灑灑的并不大。吃完飯,兩人穿上外套,戴上圍巾帽子,興致頗好,非常浪漫地要去進(jìn)行一場雪中漫步。 天還沒有完全黑下去,路燈都已經(jīng)亮起來了。這時候雪落到地上還不成規(guī)模,只有薄薄的一層白色。沒有風(fēng),雪花簌簌地落在帽子圍巾上。鄭陸看自己鼻尖下的圍巾上落了幾片雪花,便伸出舌頭去舔食。陶承柏在他伸舌頭的時候,忽然抬手快速用食指戳在了上面。鄭陸蹙眉叫了一聲,陶承柏呵呵何自己先笑了,抓住了鄭陸要拍他的手,塞進(jìn)自己的羽絨服口袋里。兩只手在溫暖狹窄的空間里你拉我往地鬧了一會,最后安靜妥帖地握在了一起。 兩人于是一邊閑庭信步,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剛才打電話我聽叔問你有沒有女朋友?”陶承柏仰著頭看著天幕上的雪花,閑閑地問。 “嗯——”鄭陸點了點頭,拖著音回答。陶承柏?zé)o聲地笑了一下。 “承柏?” “嗯?” 鄭陸什么也沒說,陶承柏用力捏了捏手心里的那只手,鄭陸的手手指修長,手掌較薄,軟中有硬,正好夠他一握。 “下禮拜考完了,咱們?nèi)ソo姥爺和小妮妮買禮物吧?!编嶊懜袅艘粫f。 “好啊,你買給小妮妮和姥爺,我來買你爸媽的那份?!碧粘邪亓⒓葱χ言捊恿诉^去。 這時候有兩個打傘的女生從他兩身邊路過,其中一個和鄭陸有了一秒鐘的對視。錯身而過,走出了幾步遠(yuǎn),她又轉(zhuǎn)了一下身,多看了鄭陸一眼。 雪漸漸下得大起來。走到東大門附近的一個大十字路口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輛車停在路邊,開著大燈,車頭兩個人,一站一臥,仿佛是出了事故。 沈林此時還歪在車頭的地上,一手扶著自己的膝蓋,表情痛苦。他身邊散落了幾個已經(jīng)沾了雪水泥灰的鍋巴饅頭。 車主三十來歲年紀(jì),中等身材,神情冷漠,居高臨下地問他:“能起來么?” 沈林試著想站起來,腿很疼,于是擰眉搖了搖頭。 車主轉(zhuǎn)身回了車上,準(zhǔn)備掏錢。這時從駕駛座上下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孩,踩著高跟鞋,穿一件黑色的長大衣。她漫不經(jīng)心的兩步走到沈林面前,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一聲開口道:“我剛才根本就沒挨著你,是你自己往地上躺的,看來你這是想訛人是吧?” “好了,你給我閉嘴?!蹦腥四贸隽隋X包,訓(xùn)斥了女孩一聲,又轉(zhuǎn)過身來面對了沈林。 在這個過程中,沈林歪在地上一直是低著頭,嘴里此時發(fā)出了細(xì)微的呻吟。 “年輕人,你覺得多少賠償比較合理,說個數(shù)吧?!蹦腥艘廊皇锹曇衾淠?。 “我覺得先生您跟這位小姐應(yīng)該先跟這位同學(xué)道歉?!币粋€聲音忽然插進(jìn)來,連沈林都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粗嶊憥撞阶叩搅怂磉?,兩手插進(jìn)他的腋下,用力將自己拖了起來,攬在了懷里。 在陶承柏打了學(xué)校保安室的電話,及鄭陸不道歉就只好報警處理的強勢下,傲嬌女和冷漠男只好態(tài)度敷衍地給沈林道了歉,并留下幾百元的賠償及一張名片。 陶承柏將沈林背到了校醫(yī)院做檢查,還好并沒有大礙,就是摔倒的時候左腿的膝蓋擦掉了很大一塊皮,傷口看著嚇人,其實修養(yǎng)幾天就能好。 此時外面已經(jīng)下成了鵝毛大雪。陶承柏跑回家要將車開過來,鄭陸就陪著沈林坐在一樓玻璃門邊的椅子上等。 兩人坐著也沒什么話說。鄭陸倒自在得很,透過玻璃看外面的大雪??粗粗阈ζ饋恚肫鹆怂吞粘邪氐牡谝淮?,那天的雪特別大,陶承柏故意讓他喝酒,結(jié)果他喝醉了,就被他啃得連渣都不剩了。 沈林尷尬地坐著,囧得身上想往外冒汗。忽然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你餓了?”鄭陸轉(zhuǎn)過臉來問他。 沈林連忙點點頭。 鄭陸想起剛才滾在地上的那幾個鍋巴饅頭,這才一下子明白過來,那就是沈林的晚飯。是的,他家庭比較困難。他看著沈林依然單薄的衣著,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果然是冰涼冰涼的。 坐在身邊的這個男孩,在這么冷的天,沒有吃飯沒有衣穿。因為曾經(jīng)偷自己的手表未遂,所以自己見他如此尷尬竟也絲毫不同情,完全不想搭理他。 鄭陸掏出手機給陶承柏打電話,讓他從家里帶點吃的來:“這個傷員晚上到現(xiàn)在沒吃呢?!?/br> “冷么?”鄭陸兩手包住了他的手,輕輕地來回搓:“我?guī)湍阄嫖姘??!?/br> “謝謝。”沈林有點受寵若驚了,小聲地答謝,抬頭掠了鄭陸一眼,對方也正在看他,表情很認(rèn)真,一對漂亮的杏仁眼里映著兩個小小的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鄭、陸?”沈林很想知道這個問題,喊鄭陸的名字的時候,舌頭都有點打結(jié)了。 鄭陸先笑了,說起來沈林可能又要把臉羞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