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道：“我媽也是因為這事離開了這里？”

    朱智道：“我不知道，她沒有和我說過?！饼埦鸥杈湍敲醋吡?，別說告訴他原因，她甚至沒有和他告別。

    程錦剛想繼續(xù)問，楊思覓突然道：“程錦，我渴了，我想喝水。”

    程錦按了下楊思覓的手臂，“我去倒水，你在這等一會兒？”

    “好?！睏钏家捒粗体\出門，然后迅速地回過頭來，瞇著眼睛看向朱智，朱智心里一寒，不自覺地往后坐了些，楊思覓微笑道：“告訴我那輛車的車牌號吧?！?/br>
    朱智一怔，然后有些渾渾噩噩地看著眼前的人，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想照他說的做，他使勁捏了自己一把，終于清醒了些，他有些受驚地瞪著楊思覓。

    楊思覓挑眉，繼續(xù)道：“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和周重一起去的賓館？”

    能不能……楊思覓的聲音在朱智耳中回蕩著，他心里很慌，他想移開看向楊思覓的視線，但眼睛卻不受控制地一直盯著楊思覓不放。

    楊思覓笑了，“放松，放松，我不會傷害你。告訴我，車牌號，還有和周重在一起的人是誰，周重為什么會找上龍九思？”他看了看門外，程錦已經(jīng)找到了杯子，正在倒水了，他轉(zhuǎn)向還在掙扎的朱智，“你知道我有能力傷害你，但我不想那么做，你現(xiàn)在很累，很累，很累……別再掙扎了，你已經(jīng)盡過力了，現(xiàn)在回答我的問題，回答完你就可以休息，我保證。”

    程錦端著杯子剛走到審訊室的門口，就見朱智“叭”地一聲臉朝下?lián)涞搅俗烂嫔希鴹钏家捳皖^在玩他的手機，楊思覓似乎也被這聲響嚇了一跳，他茫然地看了眼朱智，再疑惑地看向程錦。程錦回頭叫公安局的其他人過來看朱智，他把楊思覓拉到一邊，把水遞給他，看他開始喝了，便問正在檢查朱智情況的兩個警察，“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們叫醫(yī)生過來看看。”

    楊思覓道：“我是醫(yī)生，我看他只是睡著了，最多過幾小時就會醒了?！彼闯体\看著他，便無辜地回看回去。

    程錦輕嘆口氣，“什么時候拿走我的手機的？”他剛才看到了手機上打開的是信息頁面，他很好奇楊思覓到底是發(fā)送了什么信息出去。

    楊思覓道：“你說巡我可以用。”

    “……”程錦無奈地點頭，看著剛進來的一個醫(yī)生正指揮人把朱智抬走……

    67、以假亂真6（完）

    朱智在醫(yī)院的單人病房睡了一晚，他很久沒睡得這么安穩(wěn)了，前一刻還是和朋友們笑鬧的青春年華，下一刻便滿頭灰發(fā)的在病房中醒來，一時有種莊周曉夢迷蝴蝶的錯覺。

    “你醒了？”

    朱智思緒飄散，聽到有人說話后一驚，用手撐起上身一看，這房間里還坐著個白發(fā)白須的老頭，是龍行雨，朱智靠在床頭沒說話。

    龍行雨站起身，背著手走到窗臺前，晨光中的他像個從古書中走下來的智者，“你見過了程錦吧，他是九歌的兒子，我比你前一天見到他?！?/br>
    朱智道：“他身邊那個人是誰？”

    “我們有很久沒見過了，而且這還是你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和我說話?！饼埿杏贽哿税押殻拔也恢滥莻€人是誰，程錦的同事吧，又或許他之于程錦如同程振之于九歌，當(dāng)年我們覺得沒人配得上九歌，但實際上程振對她很好?！?/br>
    朱智低聲冷笑道：“對，程振說在他死前他都會好好照顧她，結(jié)果他讓她陪著他一起死了?！?/br>
    龍行雨道：“或者是他陪著她死了。”

    朱智沒再繼續(xù)龍九歌的話題，“程錦身邊的那個人很邪氣，不知道這種人怎么能當(dāng)警察?！彼€隱約記得昨天某些不愉快的談話片段。

    龍行雨輕輕搖頭，“他不是警察?！?/br>
    “你又知道了？”朱智年輕時很崇拜龍行雨，他不但是他眼中最好的古董鑒賞家，也是他眼中最見多識廣的人，朱智一直認(rèn)為龍行雨看事情比其他人看得清楚。

    龍行雨轉(zhuǎn)過了身，逆光站在窗前，“我比你多活了快30年，知道這些也不算什么。楊思覓，程錦身邊的那個人叫楊思覓，他怎么著你了？”

    “沒怎么著?！碑?dāng)然有，朱智知道自己恐怕已經(jīng)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都說了，這也是今天他會和龍行雨說話的原因，他輸了，一敗涂地，再無翻身的機會，以后怕是再不有和龍行雨說話的機會了。

    龍行雨看了眼朱智，換了個話題，“九思是個癡人，他做那些東西倒不是為了錢，只是想證明他有能力做，有能力騙倒世人?！?/br>
    朱智道：“生為你兒子，會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是正常的。”誰會想一輩子頂著老子的名聲生活？

    龍行雨道：“在我看來，你們都很出色……”

    朱智打斷他，“我們？”

    龍行雨的聲音很平靜，“你們。九思和九問是喜歡古董這一行，你和九歌是在這一行有天賦，可惜你們都不愿意做這一行?！?/br>
    朱智冷笑，“對，由于某些你心知肚明的原因?！?/br>
    龍行雨沉默了片刻后道：“我今天會來這里，就是想和你說清楚這事，你一直在為你爸的死怪我？”

    朱智咬牙，他一直想要答案，但龍行雨從不解釋，他想負(fù)氣說自己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最終他只是恨聲道：“或許不該怪你，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看著他走上那條路？”

    龍行雨道：“他已經(jīng)走上這條路后我才知道，很可惜，你龍伯伯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樣無所不知?！彼麌@息著道，“我沒有舉報他，但我勸了他收手，他也答應(yīng)了。最后會出事是因為他曾送過一尊臥佛給一個官員，那個官員把那它拿給內(nèi)行人看了，然后被人知道了它本該是珍寶坊文物局的文物。”

    朱智愣了好一會兒，他曾怨恨龍行雨沒有阻止他父親走上盜賣文物的那條路，也曾懷疑是龍行雨舉報了他父親導(dǎo)致他被判了死刑，但他從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么個緣故，“那個官員是誰？”

    龍行雨說了個李姓的人名，此人在朱智的父親朱懷元死后兩年就因貪污罪被判處了死刑。

    朱智道：“你從沒想過你應(yīng)該告訴我真相？”

    龍行雨道：“有什么好說的？憤怒讓人成長，我看你這些年過得很好?！?/br>
    過得好？不過是表面光鮮，內(nèi)里腐爛……朱智絕望地抹了把臉，他倒希望這些年只是南柯一夢，“你也沒對龍九思解釋過？你就那么讓她走了？”

    “她是我女兒，她要走，我不會去求她留下來?！?/br>
    “我小時候覺得你這種行為很灑脫，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這種毫不在乎的態(tài)度非常殘忍。”朱智臉色蒼白地靠在病床上，此時任何一個醫(yī)生進來都不會懷疑他不是病人，他譏諷地笑了幾聲，“既然這么多年你都沒說，那么現(xiàn)在你為什么又決定大發(fā)善心地告訴我這些事？為了龍九思？”

    龍行雨道：“為了程錦 ，這事本該在你們這一輩了結(jié)，沒必要再牽扯到程錦這一輩人。”他自我調(diào)侃道，“我老了，沒法再態(tài)度殘忍下去了?！?/br>
    朱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陷害了龍九思，只為了讓你難受，很明顯我挑錯了對象?！?/br>
    “沒關(guān)系，其實你成功了，我很難受?！饼埿杏暧悬c惋惜地道，“但你不該用兩敗俱傷的辦法。”

    朱智揚起了嘴角，這次真帶了幾分笑意，“你是要教我該怎么做？”

    “有何不可？”龍行雨道，“九思不是個精明的人，他的把柄多得是，你要是想對付他，完全可以做到不弄臟自己的手。”

    朱智道：“你是不是做過這種事情？”

    龍行雨慢悠悠地?fù)嶂?，“你還是讓我繼續(xù)殘忍下去吧。”他往門走去，開門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我從沒對你們做過不好的事?！?/br>
    你們是指誰？朱智抬手擋住眼睛……